皇帝当成朱厚照这样,像谷大用这样的人轻易就不敢忽悠皇帝了,因为他摸不准朱厚照的心思,这种情况下他怎么知道皇帝是要升他,还是要办他。 朱厚照也不是故意吊他的胃口,因为他知道这几个人私下里关系很好,刘瑾这个家伙虽然是个‘太监’,但老实说还是有一定的人格魅力的,不然也无法在自己身边聚起一帮人。 这样一来,朱厚照就不确定有些话能说还是不能说,而既然不能明示,就只能先暗示。 此时的他就像个挑拨离间的人,以往朱厚照还没有这种冲动,但似乎一坐上这个位置思路就渐渐的开始变化。 他开始担心下面的人是不是在骗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他。内心中总有一种冲动,要去了解一切事情。 因为他知道,很多‘人祸’其实就是因为皇帝掌握了错误的讯息,好人当成坏人,坏人当成好人,结果把这个朝堂整得乌烟瘴气。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身边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尽力的和他说好话,让他有一种感觉,就是有一张谎言的网在包住他。 于是乎那种冲出去的冲动就在内心滋生,他也不断的告戒身边的人,必须要老实、诚实,将来一旦谁触碰这条线,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谷大用伺候着他更了衣,现在夜里还是冷的,朱厚照伸手在火盆上烤了一下才出了乾清宫的门。 外面只有几盏灯笼,其他的尽是一片黑漆漆。 “大用。” 奴婢在。 “点灯,朕要看奏疏。” 谷大用一愣,看了看天时,出声劝道:“陛下,现在还是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这个时候看奏疏,可要注意龙体……” 朱厚照摆了摆手,“很久没有熬夜加班过了,朕现在有感觉。去办吧,如果困了,朕会知道睡觉的。” 谷大用啧了一下嘴巴,眼神里全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叹气一声去做了。 于是不久之后就出现了油灯、朱笔、奏疏在一起组成的画面。 “……弘治十一年、还是十二年,朕派你去过山东。当时山东的镇守太监,叫什么名字来着?” 谷大用噘了噘嘴,“陛下,龙体重要,您还是歇着吧……” “废话真多。几十岁的人怎么比朕还磨叽?快回话!” “…是!奴婢记得那人,是叫尤址。” “照你去山东的所见所闻来看,山东的百姓的确很苦吗?” 谷大用不敢讲谎话,“若是遇上丰年,寻常百姓家还是可以足食的。就怕灾年歉收,原本大部分百姓忙碌一年也就是为的一张嘴,余不下多少粮,碰上收成不好就要饿肚子。但是饿死倒不至于,就是……会吃不饱。” 朱厚照叹气一声,“哎。太祖初年的时候全国人丁稀少,每家每户都有几十亩良田,可到今天应该分不到那么多了。朕听说东北的土地肥沃,就是气候寒冷,但土里总归能刨出粮食填饱肚子,你觉得朝廷如果移民东北,会有百姓愿意去吗?” 谷大用脸色有些纠结,“这个奴婢也不好说。百姓都是安土重迁的,要他们离开家乡,除非真的吃不上饭,要饿死了。” “知道了。”朱厚照略过这一节先不提,晃了晃手中的奏疏,正是山东镇守太监尤址给他奏的。 最近不少地方官都开始听闻皇帝因为出征事宜和大臣的那一番争斗,结果出来后,大部分官员也开始倒向皇帝,所以表态的有,提出具体建议的也有,还有长远的规划国家方向的。 尤址说的就是要移民东北的事。 “天亮后,你去司礼监转告朕的旨意,调尤址进京,给他留个秉笔太监的位置。” 谷大用心惊,当初那个山东镇守太监怎么一句话之间就一飞冲天了? “奴婢遵旨。”谷大用又滴咕着问:“陛下,奴婢斗胆问仔细些,免得办错。尤公公的秉笔太监是在司礼监吗?” 朱厚照头都不抬,边看边说:“是的。” “是,那奴婢明白了。” 司礼监这么重要的位置,是要任人唯亲,任何人当这个皇帝都避免不了这一点。但朱厚照不是嘉靖,他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掌握权力,而是为了掌握权力之后做点靠谱的事。 如果像嘉靖那样,那么他可以把整个朝堂玩成自己一言堂,怎样任人唯亲都可以。 可如果要办成事,也要有一点任人唯贤。 刘瑾这帮人下去之后肯定把自己人安插的哪里都是,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但是朱厚照不想给他们一种,只要和皇帝关系亲密就足够了,至少内廷也要有可以任事的人。 这对于刘瑾集团之外的人来说也是一个标志性的动作:即他们尽管没有足够的运气,在皇帝登基之前在东宫谋得一官半职,但不是说没有任何机会进司礼监。 只要事儿办的好,可能性也还是有的。 所以这个子要布。 朱厚照不想身边围着一帮只会端茶倒水的人,那样真的要用人的时候,一帮草包不是也挺愁人么? 不过这样一个人,忽然进了司礼监,想必他们的反应也大得很。 “山东守备太监,你们和刘瑾商量个人选吧。” 谷大用心里一宽,“好,就让奴婢们替陛下办吧。” 这之后,暖阁里又是一阵沉默,除了皇帝慢慢翻阅奏疏的声音,其他的就只剩煤油掉落灯台的滋滋声。 谷大用一边伺候,一边焦急的看着皇帝,可是他又不敢出声,急到最后竟然在一旁抽泣了起来。 朱厚照有些疑惑的抬头,“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冷不丁的哭什么?” 谷大用擦着眼泪说:“奴婢是想念先帝了,陛下这么辛苦,万里江山、亿兆黎民都在陛下的肩头,朝政虽然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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