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储做京官做得好,尤其是当考官当得好。弘治十一年他在南京主持乡试的时候就开始向自己的好友推荐唐伯虎这个人。 唐伯虎的命运在弘治十二年被朱厚照改动了一下。 他被打得手臂骨折,虽说当年无法参加科举,但是至少没有掺和到科举舞弊的桉子中去。然而即便如此,弘治十五年壬戌选才,朝廷也没有让他考上。 主要是弘治皇帝没有让他考上。 因为这个人确属自负的狂生,放浪形骸不说,每次来考试就觉着自己一定能考取,其他人都成了陪衬似的。 另外,唐伯虎当初毕竟与建昌侯和寿宁侯的死有关系,张太后现如今提起这个姓唐的都恨得牙痒痒。 当时的弘治皇帝不想搞得后宫不靖,因而继续把他拦在进士的大门之外。 然而这次乙丑科,他又来了。 而且还摊到梁储也当了一回副考官,朱厚照在看殿试卷子的时候就有些微微的皱眉。 弘治十八年这一票的科举之士中,有三个名字让他在意。 一个就是这唐伯虎。 另外一个自然就是严嵩严阁老。 还有一位,则是与当下的朝局有些关系,此人名为谢丕。历史上,他将来的官位也不低。但此时朱厚照关注他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是谢迁的次子。 当然未来也还有首辅出在这一科,比如顾鼎臣、翟銮,只不过以朱厚照的历史知识量,应该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了。 乾清宫里,李东阳、梁储、杨廷和都在,他们都是考官,而现如今是要到了给士子们排序的时候了。 这是朱厚照登基后的第一次取仕,但这事儿他以前监国的时候就干过,所以也没什么新鲜。 “要取唐寅,你们三人都是这个意见吗?” “启禀陛下。”李东阳回奏说:“唐寅此人确有才气,文章词句皆佳,弘治十五年唐寅落榜,就已经引起了士林议论,若是乙丑科再不取,臣恐非议更多。” 朱厚照倒不是要和唐伯虎过不去。 也许弘治十一年他刚来时还有对名人的某种特别的情感,但眼下已经没有了。在他的眼里,他是皇帝,唐寅是个举人。朝廷取不取就是看他有没有用。 或者更直白的说,大明王朝需要的是王守仁、杨廷和,哪怕是需要一个许冠这样的战将,也不会更需要一个喜欢逛妓院的文人。 “可是朕听说,他在江南一带流连欢场,朋友规劝还与朋友绝交。把他取了以后,让他去干什么呢?管理教坊司么?” 杨廷和和梁储一向是稳重的人,但听皇帝这么说也有些忍不住想笑。 李东阳也略有尴尬,“此人……弘治十五年落榜后,说是改正了不少。” “改正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厚照还是不以为然,但是他似乎没揪着这个不放,“罢了。就如李阁老所说,朝廷取仕总是要公正,按照科举的路数,既然人家文章写得好,那朕也不能失了公正。排名你看着办吧。” 状元、榜眼、探花,这是皇帝钦点的,其他的一个一个皇帝也排不过来。而且文章好坏,皇帝又不懂,还不是看大臣们。 “是。” 李东阳也叹气,没想到唐寅在皇帝的心中印象这么差。 但实际上,朱厚照这一套也有做给张太后看的意思。 这意思就是:唐寅要取,否则外面有人说话,但取了,皇帝不喜欢。 这样张太后心中也总算有些安慰。 “谢以中(谢丕)是谢阁老的儿子吧?虎父无犬子,他倒是会生。” 提到这个,朱厚照又开心起来。而谢迁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乙丑科他不是考官。 其实有的时候,情绪、喜怒哀乐也是一种展现政治态度的工具。 “是谢阁老的次子,年仅二十四岁,年少有为啊。” “我朝有父子双状元的旧例么?” “皆为进士的倒有,但皆为状元,还未有过。” 谢迁是状元,但谢丕历史上是探花。 朱厚照不清楚这个,其实按照他的本心他反倒想点一个叫陆深的人,今年的策论题偏向经济,也就是先前所提的为何宋时国家财政收入多。 看策论的深度,陆深写得最好。可能和其家庭背景有关,因为他的父亲是个小商人。 但眼下,朝局正牵扯上浙闽总督的事。 派王鏊加王守仁去,有十个好,但有一个无法避免的坏。 就是内阁,李东阳和谢迁的政治地位非常的尴尬。 朝廷的两样大事,一个复套、一个开海,复套是军机处专门负责,开海是浙闽总督最为关键,结果两样大事他们一个没沾上。 再加上刘健还去了山东。 你说这要命不要命? 但从朱厚照的角度来讲,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继续把李、谢二人给赶到什么地方去。 一、这两人已经很配合了。 二、他们都是一时能臣,朝廷需要,为什么要赶走? 三、他是新君登基,刘大夏、刘健接连出事,朝堂动荡,至少也要安稳个两年再说。 所以他要留下这两个阁老,但是局势的发展又导致他必须要派王鏊。 于是尽管他内心不想要将李、刘二人排除在朝堂之外,可做出的动作是这样,而其他人是不会管你怎么想,只会看你怎么做的。 等到浙闽总督的圣旨一出,不知多少人要上奏疏,参倒这两位阁老,因为他们接收到的讯息就是皇帝要动他们两个。 既然如此,有人让出位置,干嘛不配合? 旧人不走,新人不上,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所以安排了王鏊、王守仁之后,朱厚照其实是在考虑这一手,他要维持朝堂的平衡。 谢丕就是一个撬动的点。 “依你们所见,谢以中之答卷,可为状元否?” 皇帝问这个话,李、梁、杨三人都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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