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幼离开书房后,里面的灯还亮了很久很久,几乎是彻夜未熄。
之后的几天里,顾九卿和罗万海两人似乎很是忙碌,整日的不见踪影。
罗沫儿几次去找罗万海都吃了个闭门羹,表示心情很不美丽,只能去寻江幼解闷。
“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热的,最是舒服,还有些早开的花儿朵儿的,若是不赏,岂不是可惜了!”
罗沫儿拉着江幼的袖子,道:“阿幼你便陪着我出去溜达溜达嘛!”
见春日景色这番说辞不能打动江幼,她赶忙又转了别的话头:“我听说东边新开了个脂粉铺子,其中的红粉可是细腻,便是口脂的颜色也是最新呢,去瞧瞧?”
江幼放下书,道:“范大人还没醒过来,我如何走得开?不如让喜乐陪你去吧。”
喜乐闻言,放下绣花针,推辞道:“万万不可,夫人不去,做奴婢的如何能独自出门找乐子!”
罗沫儿的目光在她们主仆二人身上来回逡巡,终于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真是服了你们这群人!”
她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大哥前几天忙得很,今儿一早更是收拾了行囊,说要去什么……什么过河,锅河的,还不知道几天能回来,怕是要无聊死我了!”
喜乐闻言,若有所思道:“罗小姐说的可是涡河?”
罗沫儿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大哥说了几遍我都没记住,你倒是门清。”
喜乐嘿嘿一笑,道:“哪里是门清,我老家就是离涡河不远呢!”
她继续道:“小时候,村里的孩子常常三五成群地去河边玩,还会用竹篓子去抓小鱼小虾,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逮住小螃蟹呢!”
一说这些,罗沫儿双眼冒光,连忙让她继续说。
“奴婢那会儿还小呢,只能跟在大孩子屁股后边傻乎乎地跑,可上不得前去,就连竹篓子都摸不着呢!”
喜乐回想着儿时趣事,唇角含笑道:“有一次,奴婢实在不甘心只能做个小跟班的,于是大着胆子走在头一个,结果一脚踩翻了石头,整个人都翻到水里,差点就淹死啦!”
罗沫儿紧捂着嘴,眼中一片惊讶,道:“啊!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呀!”
喜乐笑道:“幸好有堂哥始终跟在身后,见奴婢落了水,一个猛子扎下去,就把奴婢拽上来了!”
想到自己的堂哥,喜乐的神情有些哀伤,喃喃道:“堂哥最是好了,若是得了什么糖块饼子的,总是要第一个送到奴婢面前,若是有别的小孩子欺负奴婢,他都站出来保护奴婢呢!”
记忆里,小小男孩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笑的时候会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左侧面颊上还会有个浅浅的梨涡:“小喜乐就是我的亲妹妹!”
“小喜乐你放心,哥一定护着你!”
“小喜乐快来,看!哥给你带回个小乌龟呢!喜不喜欢?”
“……”
儿时的美好时光只依稀存在脑海的最深处,那些无数的记忆碎片里,都存在着一位小小少年的身影,并不如何宽阔的肩膀却带给喜乐别样的温暖和信赖。
可惜……
喜乐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从村子里发生了那些事后,她与堂哥也在一片混乱中走散。
如今,不知道堂哥如今正在何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她这个小妹妹,更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念过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堂哥是不是还活着。
喜乐絮絮的语声飘忽着回荡在正屋中,昏睡在床榻上的范利文眉头微微动了动,终于恢复了神志。
他缓缓睁开双眼,努力的转了转头,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那目光中含着不可置信和欣喜,眸中甚至隐隐闪过点点水光。
早春时分,微风徐徐,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狄乔身着浅碧色广袖长裙,只带着一个贴身的小丫鬟,坐着马车从北门而出,打算去北边的慈光寺中浅住几日。
才走到城门边,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是着急要出城的。
狄乔淡淡开口,吩咐车夫靠边一些,莫要挡了路。
谁知那马蹄声却在临近她的马车时,慢慢地停了下来,随后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传来:“多谢。”
狄乔心思一转,撩开帘子,正瞧见身披着鸦青色斗篷的罗万海端坐在马背上,笑容温和地望着自己。
阳光和煦,洒在他的脸上,显得整个人明快又温润,只是那斗篷却显得厚重了些。
不过也是正常。
他是个怕冷的。
狄乔道:“罗公子可是要出城?”
罗万海点点头,道:“正是,要去办些事情。”
狄乔望着他马背上那个不算大的包袱,道:“即便是早春了,可夜间还是冷的,罗公子勿忘加衣,保重自身。”
罗万海先是一愣,旋即了然,笑道:“多谢狄姑娘,山中不似城里温暖,慈光寺中更是寒凉,你也勿要贪凉。”
说罢,他双手抱拳,道了句告辞,便策马离开。
狄乔撂下帘子,两条修剪得整齐的秀气眉毛却微微拧在了一处。
小丫鬟瞧着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