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利文苏醒后,迅速地离开了江幼的房间,搬到稍远一些的客房居住。
桑北延对此表示很满意,淡淡道:“盛京范家的家风,果然是好的。”
这话听在江幼耳朵里,却很是不舒服。
搞得好像把范利文留在她的房间里,就有多伤风败俗了一样。
可她才瞪圆了眼睛,桑北延却幽幽地开了口,道:“何必动怒?医者仁心,在江郎中心里,无论是范家利文,还是祸害……都不过是一堆血肉而已。”
江幼豁然开朗——
原来桑北延这厮前几日说的那句“众生平等”,竟是把三司使官与头狼崽子一同作比了。
“不仅他们两个。”
江幼扯唇一笑,道:“桑护卫在我面前,也是这般的平等呢。”
她的话音才落,桑北延的面色却迅速冷了下来,冷哼道:“我……自是与他们不同。”
江幼哂笑,道:“喔?如何不同。”
她依旧穿着素白的棉布袍子,浓密的乌发用一根温润剔透的白玉发簪松松地绾着,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些,扬起一张粉嫩白皙的精致脸庞。
在轻轻挑起的柳眉下,一双如星辰璀璨的眸子含着笑意仰望着一袭玄袍的高大男子。
眼瞧着那张微启的朱唇近在咫尺,桑北延好像被眼前如精灵般的女子蛊惑了一般,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
明明是燕语莺声、鸟唱蜂鸣的盎然春日,却也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安静。
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桑北延伸出手,把江幼耳边的鬓发拢到耳朵后,大手顺势滑落在她的侧脸上,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引得他喉咙发痒,喉结上下滚动几番后,他仿佛被蛊惑般,缓缓的垂下头,向着那处殷红吻去。
江幼眉心微蹙,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攥紧,双眼却轻轻的阖上了。
“嗷~呜~”
门外突然响起祸害高亢的大嗓门。
紧接着,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耷拉着一条大舌头,十分快活的从门外跃进来,向着屋子里的两人就小跑着颠过来。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各自扭了头。
桑北延收回落在江幼脸颊上的手,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江幼则连着后退两步,坐在软榻上,抿了抿唇,才向祸害道:“一天都没见你,去哪处疯跑了?”
祸害咧开大嘴,“呜嗷”着撒娇两声,便向着女主子的怀里扑过去。
可还不待他扑到江幼身边,后腿就狠挨了一脚,疼得它忍不住怒吼一声。
祸害龇着獠牙,扭头一看,正对上一双锋芒逼人的金眸,其中甚至还闪过一抹狠厉骇人的寒光——
强弱高下立现。
它立刻就怂了。
低吼声登时转化为撒娇的哀鸣,原本凶恶嗜血的目光也化成一对儿可怜巴巴的泪眼朦胧,似乎在问:首领呀,祸害崽崽到底哪里惹到您了嘛。
呜呜呜。
┭┮﹏┭┮
因着祸害的斜插一杠,原本一片静谧停滞的春日,终于再次焕发了盎然生机。
不光有燕语莺啼,更有一头狼饱满着委屈的呜咽之声不止于耳。
格外生机勃勃……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日的时光相较于其他三个季节,似乎都要热闹一些,不仅万物忙于发芽生长,就连宣王府上也是迎来送往个不停。
不仅顾灵瑶和顾雅贞两个常来找江幼串门,就连万棠楼的花魁狄娘子,竟也递了帖子约江幼吃茶。
茶楼雅室中,狄娘子依旧艳若桃李,美艳无双,眉眼间似乎少了往日的郁郁,多了些明媚。
她嘴上说着,不过是闲暇无事,才约英嘉夫人打发时间。可江幼还是从字里行间中,听出了对某人的打听……
“几日前,出城时正巧遇见了罗公子一众人,便闲话几句。”
狄乔为江幼斟满茶盏,巧笑倩兮:“不知他此行可还顺利?”
江幼端起茶盏轻呷,唇角轻勾。
前世在她初入组织时,便修过一门有关“信息保密”的课程。
无论是人际交往、刑讯审问、还是特工的潜伏任务,都离不开“打探测问”这一环节——
通过日常交谈获取情报信息,是属于特工的基本功。
江幼自是炉火纯青的。
比如狄乔这一句问话,若是不知晓门道的,或许只觉得是寻常一问,但江幼却听出了门道。
无论她回答“顺利”或者“不顺利”,狄乔都能立即猜到,罗万海已经回来了。
若是她回答“不知道”,则可能是罗万海还没回到盛京中。
因此。
狄乔明面上问的是“此行可还顺利”,可实际想问的,却是:
罗万海可回来了?
“嗒。”
江幼把茶盏放下,道:“狄娘子到底想问什么呢?”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是一副悠哉闲谈的调子,但这话落在狄乔耳朵里,却是微微有些动容——
看来自己想要套话的目的,已经被面前人猜出来了。
雅室内一时有些安静。
偶有些丝竹管弦奏乐隔着雕花木门透进来,配合弥漫的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