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北部十八城向朝廷上缴税银,经由地方至三司官员层层盘点报账后,得出总计白银六千万两的数额后,由近千名官兵押运官银从官道南下进京。
朝廷对此事极是重视,昊元帝特命镇远侯吕军铁率精英铁骑,同时从盛京城向北出发接应。
却不想,当吕军铁率军一路向北,都未发现那官银的踪迹,直到抵达涡河附近时,才发现押运官银的近千名兵将已全数被歼,现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而官银早已不翼而飞。
当线报传回,满朝震惊,昊元帝更是暴怒,直言这是乱臣贼子的乱国谋反之举,命吕军铁率军前去搜查,务必将官银追回。
吕军铁领命前去,在涡河附近日夜搜寻近三个月,却毫无消息,只能无功而返。
罗万海伸出手指,遥遥地指了指桌案上的图纸,道:“那图纸,便是我根据当时案宗所记,循着官银丢失的地点,记录了涡河沿途及附近的情况。”
此行虽然时间短,但好在提前对那处地点做了很多的研究,加之他熟读《东楚地志》,对境内的山川湖泊很是熟悉,因此探查得很是细致。
他拢了拢厚重的斗篷,道:“应该是未有遗留的。”
顾九卿将那图纸摊开,平铺钉在木板上。
一时间,书房内几人的目光都望过来,发现上面不仅记录了涡河流向,更详尽地标注了周围的地形和村落,就连流向和暗涌都标记得清清楚楚,显是颇费了番心思的。
范利文细细地望了那图纸,点点头,道:“罗先生大才,这图纸果然相当详尽,便是村庄位置也都极是准确无误。”
江幼挑眉睨他,心想:这姓范的瞧着是个老老实实的文人,却怪会聊天拍马的。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盛京小伙子,又怎么能知道千里之外涡河四周村庄的位置如何。
心中想着,她的目光也落在那处图纸上,才瞧了几眼,却发现一不寻常之处——
只见在那涡河附近,有一处村落用朱红色的笔特别圈了出来。
江幼问道:“那处以朱砂批注的村落,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说得不错。”
罗万海赞赏地望了望她,继续道:“我细查了涡河周围,总计九座大小规模不等的村庄,大多数庄子都很正常,其中村民生活安常履顺,不足为怪。”
“只有这一处,名为‘汪家村’的村子,有些奇怪。”
罗万海微蹙了蹙眉,道:“据其他村民交代,九年前官银丢失不过半年,那汪家村似是犯了什么错处,竟全村无论老少,尽数被官兵押走了……”
“啪!”
范利文手一抖,茶盏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了满地。
见众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他略显窘困地一笑,道:“失礼了,罗先生请继续。”
罗万海收回目光,继续道:“乍一听说这事,我也很是诧异,究竟是如何大的罪责,才能将村子里数百人尽数羁押?”
于是他又赶去这汪家村管辖的县里清查,发现县内的案簿上,根本没有任何有关汪家村的案底记录。
关于汪家村已化为一片荒芜的原因,也是空白,竟全无记录。
顾九卿皱起眉头,道:“律法中明文规定,若是有整村搬迁动址,或是遭灾浩劫的情况,是务必要登记在册的,如何能这般不清不楚的?”
罗万海点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因此他才笃定:九点前,在这汪家村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怪事。
“汪家村?”江幼细细地琢磨着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似乎曾听闻过这处地方。
还不待她细想,便听身边响起一阵急切的咳嗽声。
范利文似是想说些什么,无奈身子骨还未大好,本就虚弱一些,加上一时情急,引发一阵咳喘。
“利文莫急,你大伤未愈,不好大喜大悲的。”
顾九卿走到他身边,一边给他拍背顺气,口中不住地劝慰着:“你且慢些说。”
江幼从空间中拿出一张止咳的贴剂,拉过范利文的手,利落地贴在上面的穴位上,道:“自罗先生回来,范大人便日夜心神不宁,这才将养好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
好不容易把他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若是自己不晓得珍重性命。
她可懒得再救。
范利文终于止住咳嗽,双颊泛着病态的潮红色,眼含歉疚地向着江幼点点头,才终于开了口,声音很是嘶哑:“我……我曾打探到,那高洪阳……的生母,便是汪家村中人,因此……咳咳,才会认为他与此事有关。”
此话一出,书房中的几人俱是十分惊讶。
汪家村全村几百口人全数消失,怎的就会剩下个高洪阳一人?
即便是高洪阳与官银被劫有关,难道整个汪家村都是他的帮凶?
那么顾光耀又是以什么角色参与其中?
……
一个个疑团接连浮上顾九卿的心头,只觉得藏在这桩案子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
当他还想再问范利文是否有其他的内幕时,却见那人竟已半倚在太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