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暮秋如何劝说,江幼到底也没去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暮秋,你跑一趟,与雅贞说我身子不爽利,今儿就不陪她了。”说完这一句,江幼就阖上着双眼,继续半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直到暮秋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得丁点儿听不见。
江幼才转了转眼球,猛地一下掀开眼皮,又一骨碌坐起身。
动作似乎是大了点,竟不小心压着紧束着纤腰的衣带,江幼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秒钟,整个人脸面朝下地跌在柔软的锦缎垫子上。
妈的。
她一向自诩动作灵敏,身手矫健,一个打八个都不在话下,竟好端端地给自己绊了个狗吃屎?!
有没有搞错!
一股子烦闷登时涌上心头。
江幼的身子就势一歪,整个人仰面躺在软垫上。
透过敞开的窗子,她的目光正好落在窗外那棵才鼓了花苞的高大梓树上,只见一根枝丫上,突然飞来两只不知名的鸟雀来。
两只毛茸茸的尖嘴小雀互相嬉戏着,在才有些绿意的树枝上来回蹦跳。
一会儿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一会儿又各自飞开,撒欢儿似的折腾,嫩黄色的小尖嘴儿时不时的张开几下,发出些清脆的鸣叫,给这人间春日又添上几分鲜活。
像极了正在打情骂俏,寻欢作乐,情投意合的小情侣——
江幼撇撇嘴。
呸。
狗屁的小情侣!
光天化日,难道不是……白日宣淫吗?!
江幼“噌”的一下翻身坐起来。
对!
暮秋说得没错啊。
顾雅贞和桑北延若是要谈情说爱,怎么也得黑灯瞎火的啊,大白天众目睽睽的,算是什么事?
平白让人以为她身边的人,都是些不正经的货色呢。
即便她不在意这些蜚语恶言,可是喜乐她们几个可都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呢,可受不住这个啊!
而且,说起来。
顾九卿也还是个未婚男青年,若是影响了宣王殿下的声誉,也是十分不该的嘛……
这般想着,江幼利落地从软榻上蹦下来,打算去与那两人好好聊一下关于“恋爱归恋爱,莫要影响他人平静生活”这个课题。
走了两步,她又倏然止住了脚步。
啧。
她在干嘛呢?
那两个是男未婚女未嫁的青年男女,年岁相当的俊男靓女,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他们走得近些,又算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仅如此。
便是身份上,两人也很是相当——
一个是北境皇子,一个是尊贵郡主。
很是登对啊。
江幼朱唇微扯,瞧着镜子里那张柳眉微蹙的精致容颜,自言自语道:“他那样的人,总比跟在我这个异乡孤魂身边,来得合衬吧。”
她总能想到办法解了这冰血痋。
到那时,也无须桑北延再与她随行一处了。
心念流转间,就连江幼也没发觉,自己心底缓缓闪过的一抹遗憾和不舍……
她一向善于开解自己,很快就平息了心里那点别扭。
左右无事,江幼决定再去瞧瞧范利文。
他晕倒之后,先是被庄廷等人扶到了院子里的厢房中,这会儿已经回到自己的客房里了。
范利文正独自坐在院子里饮茶。
夕阳映衬下,男子削瘦的脊背显得格外嶙峋清癯,肩峰清晰地凸着,随着他向江幼挥手微微颤动几下。
“头道龙井,最是芬芳甘醇,夫人尝尝?”
江幼慨然应允,顺势坐下来。
范利文提起茶壶,高冲低斟反复三次后,才将茶壶轻轻放下,壶嘴从江幼的面前移开。
茶汤清亮,只斟了七分满。
他两指并拢,向下轻扣桌面,而后五指并拢,掌心略微内凹,斜侧着手掌向前,道:“夫人请。”
幽幽地飘着清雅茶香,伴着春日的青草气味,别有番情境。
江幼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道:“这茶真香。只可惜我是个习惯牛饮的,于饮茶一事,没什么心得,属牛嚼牡丹,唔识花共草了。”
范利文爽朗一笑,道:“饮茶一事,因人而异,哪里就规定必须要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呢?”
“更何况。”他目光流转,从茶盘移动到江幼面上,道:“更何况,夫人心思玲珑剔透,如何能受些繁文缛节之限?”
江幼唇角微弯,不置可否。
又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得方正的纸来,交到范利文手上,道:“范大人瞧瞧,有了这供词,咱们是不是能重新认识一下了?”
范利文疑惑着将那张纸打开,才看了几行字,面色大变,一片骇然之色,连声问道:“这……这竟然是高洪阳的供词?夫人……您是如何取得?”
高洪阳那厮油滑得很,加之有万贯家财傍身,在盛京城内有多处房产和藏身之地,怕是比那狡兔都要多出几十个洞窟来。
普通百姓想找他的踪迹也难,即便是找到了他的所在,但高府中护卫众多,难以突破。
哪怕是官府下发了逮捕文书,他也能借着背后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