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光衍帝怀抱着百里嘉木离开,众人亦随之离去,很快偌大宫殿中只剩。
待脚步声逐渐远去,岳罡压嗓音,用只有皇后和江幼能听见的音量道:“不要以为本使不知道你们在搞的把戏!她只是区区东楚边境的商家女,竟被皇后娘娘说成是失踪多年的公主,大言不惭地立于我西夏皇庭!皇后难道要混乱皇室血统不成?”
即便西夏神权至上,但岳罡到底只是臣子,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以这般态度与一国之母的皇后不敬。
此前相见,岳罡从来都是恭敬模样,却不想这会儿连装都不装了。
看来,他应该有了笃定的信心,能把她扳倒——
想到光衍帝对百里嘉木的态度,兰琼华心下一片了然,冷笑道:“大萨满以为,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就能把本宫置于死地?”
“嘉木公主身份尊贵,更身负玄鸟图腾,自是比你带来的假货强得多!”岳罡神色冷硬,只是瞧着仍然一片惨白的脸色,让他在整体气势上,显得有些外强中干。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一转头,却对上江幼一双含笑眸子,骇得他不禁踉跄两步,险些摔倒,江幼身手利落,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至自己面前,另一只手轻巧划过他佩戴的玉佩结子,谆谆提点:“与人放狠话时,定要防着身后偷袭,否则便是容易落得这般狼狈之态,大萨满可要铭记啊!”
岳罡猛地抽回胳膊,目光阴森:“这凤临城,可不像东楚盛京,你活蹦乱跳的闯进来,却不一定有命离开。”
江幼莞尔,“那就看大萨满的本事了。”
倾云宫,皇宫寝宫。
鎏金顶,乌木梁,水晶玉璧烛台,珍珠幕帘,六尺宽的翡玉床边悬着月影绡纱罗帐,账上以金银双色丝线遍绣盛放芍药,微风徐动,如梦似幻。
江幼卸去钗环,乌发柔顺地垂坠在身后,“西夏的发髻梳得实在累人,便是这钗环也比东楚重得多。”
皇后一笑,“你在东楚只是王府中的侧妃,与此时的公主品级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又拿了象牙梳,走到江幼身后,亲自为她按摩头皮,“你倒是与本宫说说,为何会知道三州此时已经降雨一事?”
刚才在华央殿中,便是身为皇后的自己,也对岳罡所说的三州久旱之事束手无策,一心想着若是皇上要把江幼过继给其他人,便立即与她一道离开,这皇后之位不要也罢。
却没想到,这小妮子倒是颇有些神通的,竟张口预言三州此时天象。
瞧着岳罡吃瘪的表情,约莫是赌对了。
江幼仰起头,笑望着皇后,道:“我研究过飞行航线,从东楚飞来时,应是正巧路过三州上空。”
当经过三州上空时,测量的地面气压值远远低于千帕,仅略略高出二百帕,是很明显的降雨气压表现,即便飞机处于平流层,可远远便瞧见一片浓重的黑云,彼时她心中还想着,春雨贵如油,倒是下了场好雨。
却没想到这雨竟成全了自己。
“岳罡竟是个不会功夫的?”江幼问出了心中疑惑。
今儿在华央殿中,岳罡的行为举止间,无不透着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质模样,可是不知为何,江幼总觉得有些奇怪的不协调感。
皇后略一思忖,道:“确实如此,这许多年,从未听说大萨满有身手。”
江幼不再说话,心里却画下一个问号。
既然江幼顶着百里兮兰的名头,自然住回了皇后早早备好的寝宫,霁月轩。
喜乐几个是早早被皇后还是兰夫人时,便调教过的,因此无论规矩礼数,还是气度威仪上,都十分上得了台面。
喜乐站在寝殿门口,带笑不笑的望着院内众人,“诸位都是在这霁月轩里待久了的,对这宫中一屋一瓦该是比咱们几个新来的熟悉,不过,给主子办事,可不是凭谁对屋子熟悉,便算得上忠心趁手的,这‘规矩’两个字,绝不可破。”
几番敲打下,便将霁月轩中的太监丫鬟们治得服服帖帖。
江幼贴身的内院之事,都只交给喜乐三人来做,其他的太监丫鬟,则尽数放在外院使唤。
起初,还有几个口齿伶俐的想要讨些便宜的,不过才说了两句,便被祸害一阵龇牙咧嘴低吼威胁后,再不敢放肆。
才过了午后,便收到三州传来的信报,说是天降甘霖,旱情尽数解除。
虽然过继一事就此搁置下来,但光衍帝也没什么时间与失散多年的女儿联络感情,因为被吓晕的嘉木公主这会儿正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父皇,那女人是什么怪物!竟会妖法!嘉木差点就要被吓死……再也不能尽孝膝下了,呜呜呜……”
光衍帝只好安慰她说,那是她的皇姐,那些珍奇神兽都是她修炼时参详的九天上的化境,“既是仙山上的神兽,怎可说是妖法,嘉木莫要口无遮拦,若是冲撞了上神可如何是好?”
百里嘉木委屈地瘪了瘪嘴唇,却不敢再多言,伏在光衍帝的肩膀上嘤嘤哭泣着。
岳薇蔓眉头紧拧。
瞧皇帝这般说辞,多半是信了那百里兮兰的胡言乱语,或许日后还会为其正名,说当年之事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