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经历过烈火焚身之后,百里兮兰体内的冰血痋便未再发作过。想来此番经历仿似死过重生,隐藏在她血脉经络中的痋虫却没有重生的能耐,于是尽数死亡。
既已摆脱了冰血痋的钳制,桑北延便无须再日日守在她身边,尽可去做自己该要完成之事。
桑北延垂眸久久凝望着怀中的人儿,蓦然开口道:“可赠一缕发丝否?”
百里兮兰先是一愣,旋即弯了弯唇角,笑道:“你莫不是要搞结发为夫妻那一套吧,头发这东西连器官都算不上,也不含神经和血管,最大的用处不过是保护头部,帮助汗液蒸发……”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作为现代灵魂,却对这事没什么敏感度。
不过瞧着男子微微抿起的唇角,百里兮兰还是从空间中拽出一柄匕首,寒光一闪,将一缕青丝握在手里,“入乡随俗。”
桑北延郑重的伸手接过,又划下自己的一缕发丝,细细缠绕在一处,装在锦囊中,沉沉道:“在我的家乡,只有夫妻之间才可结发,一生只一次结发,白首不离。”
似乎觉得这番话太过沉重,桑北延扯了扯嘴角,似乎又有些宽心道:“不过,既然你没有这个讲究倒也是好的……”
即便他一直在暗中筹谋和布置,但并不能完全确定可以顺利战胜夜无仑,若是他此行失败,她也还有灿烂美好的人生,不会拘泥与结发之约。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百里兮兰却大约揣摩得明白,眼角一挑,道:“谁说我没有讲究。”
讲究大着呢。
她展开双臂,圈住他的脖颈,摆出一道强势霸道的面孔,“桑北延,谁告诉过你,撩过王牌特工之后,能轻易脱身的?只要我不同意,你便是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懂?”
男人低声浅笑,大手握住她的纤腰,利落的将她欺在身下,细密的亲吻落在百里兮兰的各处敏感,在她即将沉溺在一片缱绻时,一道沉哑的嗓音飘进耳朵,
“连命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可以。”
夜色浓重,却延绵无限春色。
桑北延离开几日后,便是皇太女的册封大典。
鸾凤宫大殿,光衍帝端坐在威严的龙椅之上,兰琼华身着皇后吉服坐在其右侧,眼含笑意的望着百里兮兰缓步进殿。
在宽敞雄壮的大殿上,百里兮兰一袭皇太女吉服,其上赫然刺绣着展翅玄凰,金冠高耸,九条冕旒,每旒贯东珠九颗,颗颗饱满,珠圆玉润,极为珍贵,她唇边含着一丝淡然笑意,犹如冷月高悬,深潭无波,浪静风恬。
她从光衍帝手中接过皇太女印信,叩拜祖先,接受百官的朝拜和恭贺,让她意外的是,竟还有他国来使——
东楚永嘉帝送来一道大礼,将与西夏结万年之好,永不再起战事,且连续十年为西夏输送海盐,分文不取,更是对西夏行商的往来货物,只收取最低的商税,免除银钱税、劳工税、车马税……等其他六项税银。
待东楚使臣的话音落下,朝堂上顿时响起窸窣议论之声,且不说永不再起战事,便是这十年分文不取的海盐,还有减免税银等等利好政策,其中的价值已不可估量!
这位东楚新帝一片心意,实在……
贵重得很。
有传言这位皇太女曾经是东楚永嘉帝的侧妃,难不成……两人之间仍有情愫?
“永嘉帝的心意,西夏万民定会铭记于心。”
百里兮兰唇角微提,道:“永嘉帝之心,孤亦有所希冀,望西夏与东楚之间商路畅通,孤在此立下状令,定荡平三国交界处的匪患,修出一道畅达的通商之路,以惠天下百姓,利千秋万民。”
此言一出,不仅殿内的议论之声更胜,便是光衍帝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三国交界处,那是一片茫茫无际的荒寂沙漠,寸草不生,人迹罕至,自古便是难行之地,多少前人渴望征服,却无数次以失败告终。
别说步入荒漠中寸步难行,便是正规军队走在其中也极其容易迷失,更遑论一举荡平那近些年日益壮大的幽影斋组织,更是有如登天之难,兮儿当着朝臣使官的面,立下这种状令,实在是太过儿戏!
他本想替女儿回旋些余地,但百里兮兰却已命人取来纸笔,大手一挥,将其写成谕旨,并重重的加盖上了皇太女印信。
便是一点退路都没了。
不过皇后倒是对此没什么意见,眉眼含笑的望着女儿,似乎丝毫不怀疑她的能耐,更是钦点了暗焰阁中的近百名好手交给百里兮兰,“他们虽然功夫好,到底没在荒漠中执行过任务,你要多照顾些。”
作为自小严苛训练的西夏皇族死士,暗焰阁中的人个个身怀绝技,是以一当十的高手,如今却被皇后说成是要被女子照顾的窝囊废,众人心中涌起些不甘。
不过他们接受的训练是绝对服从和忠心护主,即便心中存疑,仍恭敬地随行在皇太女左右,不过心中却卯起了劲,定要使出些真本领来。
百里兮兰不是个拖沓的性子,册封大典结束后几日,便率暗焰阁近百名死士出发荒漠。
沙漠无垠,阳光炽烈,金黄色的沙丘在风中起伏,好像是一片翻涌着无际死亡气息的黄色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