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很安静。 顾九卿一直望着罗万海,看他优雅的呷了一口茶水,看他把茶杯落在茶盘上,再看他以帕子擦了唇角…… 才终于抬头与他对视,道:“很难。” 四年前,背负着屈辱与仇恨的顾嘉辰也一心想要回到盛京,为自己正名,让那些诬陷他的人付出代价,低头认错。 不过,日夜更迭,时光荏苒间,涠雾岛魁首罗万海却已逐渐淡漠了这桩事。 他发现与其困顿在旧日的仇恨中,整日与怨愤憎恶为伴,不如活在当下,为岛上依附于自己的流民百姓们做些实事,更有意义一些。 也是因此,他再未主动与盛京联系,便是当做前尘往事已尽。 顾嘉辰已死。 世间只有罗万海一人。 只不过造化弄人,没想到顾光耀的手倒是主动伸到了东海,勾结倭寇,为祸一方。 这才有了之后的种种故事。 罗万海轻提了提唇角,道:“九卿可知,若是这桩旧案子被再次翻出来,东楚朝堂会如何动荡吗?” “虽然我身处东海一隅,却也知晓,这四年间,顾光耀在朝堂上拉拢无数,如今满朝文武有多少都在其麾下,你可清楚?” 顾九卿攥紧双拳,缓缓点点头。 即便他不愿承认,但是这四年间,顾光耀在忠勇侯府和吕家的扶持下,确实拉拢了不少朝臣,势力颇大。 常常是他振臂一呼,满朝文武齐齐随声附和,甚是服帖依顺。 只有魏相和少数清流言官,还在苦苦支撑着正道大义,却也经常无故遭受朝堂上的弹劾,和私底下的迫害。 每每思及此处,顾九卿均是满腔愤恨,他恨声道:“因为难做,便不做了吗?!” 罗万海神色从容依旧,不答反问道:“九卿可知,顾光耀为何着急取你性命?” 不待他回话,罗万海继续道:“东海一事,顾光耀确实遭受重创,不仅损失大笔的银子,就连忠勇侯府郑家也折在其中。但是,这重创却并不致命。” “得力的助力没了,再扶持一个便是,可若是能运作的位置没了,才是大大的不妙。” 顾九卿与桑北延眸光同时一亮—— “三司?” “三司?” 两人异口同声。 话音一落,又齐齐的瞥了对方一眼,表示相当不屑。 罗万海哈哈一笑,朝着桑北延道:“夜太子这个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桑北延瞪他:“臭猴子少废话,继续说。” 被叫“臭猴子”的某人丝毫不以为意,好像早习惯了似的,继续道:“对了,便是这统管三司的三部使官的任命,还没定下来。” 不过略一点拨,顾九卿顷刻了然于心。 他神色微哂,道:“原来是怕我趁着他禁足期间,在这三司任命上安插自己的人,所以才这般急切的向我动手。” 此番忠勇侯府倒台,掌管财政大权三部使的官位骤然空缺下来,引得朝堂上一番动荡。 顾光耀虽身在禁足,但是运作却一刻不停,已在朝堂上指使了不少人谏言,便是为了拿下这个位置。 然而不知为何,几十道折子递进去了,但昊元帝却迟迟未有任命。 思及几日前进宫请安时,见到昊元帝眉宇间一片郁郁的模样,道:“想来父皇这些日子多有愁容,也是为此事烦忧吧。” 正所谓,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昊元帝并非眼瞎耳聋的昏聩帝王,顾光耀在朝堂上蹦跶的多欢,他是知道的。 以往不予追究,是瞧着他毕竟一国储君,若是太过苛责,难免引得外界猜测他们父子不合,国运不安,所以即便顾光耀行事上颇有结党之嫌,昊元帝也不过点拨一二,便过去了。 不过此番,无论是东海倭寇的招认供词,往来信件上的落款,忠勇侯府花园中搜查到的才埋下不久的银票箱子,还是吕芙惊慌下的失张失智……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这个平日乖巧的二儿子绝非良善之辈。 此时再瞧着递上来的折子上,异口同辞的举荐人选,昊元帝又怎么可能轻易应允? 想来如今按兵不动,也是想要试探顾光耀的势力究竟如何。 或许曾经,昊元帝因在北川之战中牺牲的吕军铁的痛惜,对吕家、对镇远侯府多了几分信任和偏私,未过多钳制其与顾光耀之间的过从甚密。 但因忠勇侯府的落败,昊元帝的一颗谨慎多疑的帝王之心,已经开始忌惮顾光耀外祖家的兵权,若他继续举荐党羽,谋划三部使的位子,便是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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