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一听到“江老爷”三个字,猛地吸了一口气,浑身的汗毛登时炸起来,喘气的声音都粗了许多。 顾灵瑶被突然的吸气声吸引了注意,转头又瞧着她一副斗鸡模样,蹙眉问道:“江老爷?谁呀?” 清夏弯下腰,悄悄跟顾灵瑶咬耳朵,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把江丰茂和陈氏的恶行一一细数,她咬着后槽牙道:“若是夫人是个没本事的,怕是没出阁前就要给磋磨死了!” 作为皇室最受宠的小公主,顾灵瑶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在她眼中,平民家庭的生活除了钱财上贫瘠些,与皇宫中该是也相差不了多少,同样是父母恩勤,慈爱呵护,如登春台,甚至会因为少些规矩礼法的约束,该是更自由和乐才是。 却没想到,这世界上竟还有这般豺狼心肠的爹娘! 她眼睛圆瞪,紧捂着嘴,不可置信问道:“竟逼着三皇嫂嫁给……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 清夏狠狠地点点头,义愤填膺道:“对!还要请修士诛杀夫人呢!” 诛杀? 顾灵瑶倒吸一口凉气。 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子后怕之感:若是叫这对豺狼夫妇得逞了,她还哪里有机会拜师了! 清夏一撇嘴,喃喃道:“是啊!就昨儿,那陈氏还披麻戴孝地跑到王府门前,给夫人哭丧呢!真真是晦气极了!” 作为三皇嫂的小迷妹,顾灵瑶只觉得胸腔中涌起无数怒火,狠狠一拍桌子,怒吼道:“岂有此理!真是丧尽天良!猪狗不足!” 江幼柳眉微挑,问道:“要做什么?” “这般不慈不爱的爹,要来何用!” 被昊元帝关了两天,正是一身的力气没处撒的小公主,此时好像一头愤怒的公牛,鼻孔都放大了一圈,恨道:“三皇嫂你便在这处安坐着,让本宫去处理那姓江的混蛋!” 话毕,顾灵瑶“腾”地站起来,便要往出冲。 却被一把拉住,又按着肩膀坐下来。 “这只是家务事,哪里用得着公主出手。” 江幼淡然地睨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一张嘴也是养,两张嘴也是喂,如今陈氏已经在府里住下了,不怕再多个江丰茂。暮秋,把他接进府里吧,正好跟陈氏做个伴。” 顾灵瑶呆呆地望着江幼,心中蓦然想起外祖父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困于恶,积德累功,慈心于物,乃君子之德,谓之心坦腹平也。 她当时还忍不住腹诽,世上怎么可能有那等心胸宽广之人,一定是外祖父为了教化那些学子,信口胡诌的,没承想—— 还真让她遇见一位。 三皇嫂真真是胸怀坦荡,以德报怨的君子啊! 不仅精通诗词,才高八斗,又功夫盖世,而且人还生这般貌美,如天仙一般! 想到自己曾因三皇嫂的出身而瞧不起她,顾灵瑶深觉后悔。又想到她曾听过的那些诋毁三皇嫂的流言,更加为其抱不平…… 顾灵瑶攥紧拳头,决心为打造三皇嫂的好名声而努力奋斗。 江幼此刻并不知道顾灵瑶心中所想,否则一定会直白的告诉她,自己绝不是一个不念旧恶,宽大为怀的人。 若是人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便是必得有像她这般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以牙还牙的人,才叫那些个恶人知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下,这人世间的曲折是非,决不会混淆颠倒! 而她之所以把江丰茂收进府里,不过是懒得跟他废话,左右把他跟陈氏关在一处,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正好方便了共同治理。 瞧着顾灵瑶小丫头一副雄心壮志,双眼冒光的模样,江幼只觉一头雾水,且后脊阵阵发凉。 对于“一个人的名誉声望,是社会形象的建立成果,和他们印象的产物”这个论点,江幼一向是非常赞同的,却表示很无所谓。 作为内核稳定的首席特工,面对是非对错,是有自己一套逻辑的。 歌功颂德她不需要,口诛笔伐也毫不在乎。 因此,当清夏喜形于色地跟她汇报说,她出门采买路上,发现城中到处都有人在宣扬“英嘉夫人如何文采风流,满腹才学”时,江幼神色一片淡然,反而关心起另一件事来: “外院的婆子怎么说的?” “啊?”清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江丰茂和陈氏的事,于是向着暮秋一努嘴:“你来说喽。” 暮秋道:“外院的婆子回话说,这几日瞧着江老爷的脸色有些发青,饭量也减半了。” “而且,精神头也不似往日那般足,才来院子时,一日要闹个十几次,这几日才闹个五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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