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在火炉旁摆上小桌子和凳子,招呼黄丫过来坐下。
黄丫看着那么多菜,犹豫着不敢上前。
武大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黄丫,先坐下吃饭,旁的事儿以后再说。”
梅娘调了一碗酱料,夹了片羊肉,连碗一起递给黄丫。
“黄丫,趁热吃吧。”
黄丫张了张口,迟疑着将羊肉放入口中。
薄薄的羊肉片被滚水烫得微微发卷,上面是浓稠香腻的芝麻酱,几乎没有羊肉的膻味,只有她从未尝过的鲜美滋味。
武兴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索性把菜肉烫熟夹出来,连盘子一起端到她面前。
“黄丫,你刚受了伤,多吃点儿,补补身子!”
身为一个合格的吃货,武兴理所当然地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黄丫点点头,她不好意思夹肉吃,便夹了一块萝卜。
春日的萝卜脆嫩多汁,此刻被烫得软塌塌的,入口才发现里面吸饱了羊肉的汤汁,鲜得让人眼前一亮。
其他诸如蘑菇、青菜、豆皮,滋味又都各有千秋,清甜中裹着羊汤的甘美,再蘸上精心调配的芝麻酱,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黄丫把眼前一盘子菜全都吃光了。
吃完了羊肉和菜,梅娘又揪了块面,擀了细丝面条放进汤锅里。
那汤里满是羊肉和各种青菜的鲜味,煮出来的面条更是鲜美无比。
黄丫放下碗筷,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却看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她,反而都是一个个揉着肚子,跟她一样撑得饱嗝连连。
见武鹏起来开始收拾锅碗,黄丫赶紧起身,抢着把活计都做了。
武大娘和梅娘略歇了歇,便去准备做晚上要卖的烧饼。
武大娘回头见黄丫正在扫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梅娘,低声道:“黄丫这事儿,你说怎么办?”
梅娘慢慢地调和着油酥,顿了顿才说道:“娘您说呢?”
她并非圣母,只是觉得黄丫的身世确实可怜,可她也不可能热血上头,直接答应收留黄丫。
武大娘是个寡妇,独自一个撑着烧饼店,还要抚养四个儿女,已经是很辛苦了,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就给武大娘添麻烦。
武大娘又看了一眼黄丫,黄丫穿着梅娘的衣裳,越发显得身材瘦小得可怜。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叫咱们遇见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进火坑,能拉就拉一把吧。”
梅娘点点头,轻声说道:“我都听娘的。”
到了晚间梅娘将把子肉、鸡蛋、豆干等物做好,放入锅中卤制一晚上,明天早上就可以卖了。
武大娘心疼她辛苦,嘱咐她明日不要起早,叫孩子们也早早睡了。
武家的里屋勉强分成了两个小屋,一个是武鹏和武兴的房间,另一个是武大娘、梅娘和武月同住,黄丫来了自然是跟她们住在一个屋,好在黄丫瘦小,炕上多个人也不觉得挤。
次日武大娘照例早早起来,可一睁眼却发现黄丫已经不见踪影。
她走出来洗脸,却见厨房里收拾得井井有条,锅里烧着热水,连洗脸水都打好了,黄丫却不在屋里。
等到梅娘他们睡醒起身,黄丫才披着一身露水,背着一大捆柴回来了。
武兴赶紧过去,帮她把柴卸下来。
武大娘说道:“黄丫,你起这么早干什么?怎么不多睡会儿?”
黄丫抹了一把脸,略带羞涩地笑了。
“我见你家用的柴火多,所以就想捡些回来,大娘,我平日里做惯了,不累的。”
梅娘拉她过来,见她手心里又添了几个血泡,不禁蹙眉。
“黄丫,你还小呢,不用做这么累的活。”梅娘把她拉到水盆边洗手,说道,“往后你不要起这么早,你还长身体呢,多睡会儿才能长得高。”
黄丫点点头,没有说话。
武大娘刚把第一炉烧饼夹出来,就看见黄丫爹从胡同里走出来。
“黄丫她爹,你过来!”她探出头,冲黄丫爹喊道。
黄丫爹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满脸都是愁容。
“大嫂子,我家黄丫在你家呢?”黄丫爹走过来,往屋里看了看。
“在呢!”武大娘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当爹的是这么回事,是家里过不下去了?还要卖了黄丫!”
黄丫爹苦着脸,说道:“我家什么样,大嫂子你还不知道?前年娶这个媳妇就欠了十几两银子,现在添了个儿子,越发连吃饭都难了,黄丫留在家里也是跟着我们遭罪,还不如卖了,好过跟着我们饿死。”
武大娘听得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那你就要把孩子卖到……那种地方去?为了多卖点儿钱,就要把孩子推进火坑!”
黄丫爹心虚地移开视线,嘟囔道:“那种地方怎么了?不愁吃不愁穿的,比她现在的日子好多了,我也是为了她好。”
武大娘被他气了个倒仰,抄起手里的抹布砸到他身上。
“亏你说得出口,那可是你亲闺女!她娘活着的时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