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李韬问住了, 他张了张口,却又闭上嘴巴,仔细回忆起来。
宗大人叫他过去, 问他有没有听说梁坤跟梅娘退亲的事,他以为机会终于来了,索性就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说了。
原以为宗大人会大发雷霆, 可是他听过之后,却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现在梅娘也是一脸无奈, 难道是他做错了?
“梅姑娘, 宗大人好像不相信我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娘只得说道:“那日我去宗府,寻了机会把这件事说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 宗大人对我的说辞有所怀疑……”
这也在她预料之中,如果宗大人是那种相信一面之词的人,恐怕也坐不到学官这个位置。
她的本意是让宗大人自己去调查,反正北市口这边都听说过她被梁坤退亲的事,只要宗大人肯派人来问, 打听一下梁家的所作所为,就知道梅娘所言非虚。
可是宗大人却更加谨慎, 反而把李韬也叫过去询问了。
如果李韬谨言慎行, 或许宗大人不会把他怎么样,只会以为一切都是巧合。
可是李韬偏偏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宗大人了,那宗大人会怎么认为李韬呢?
他一个住在东城的礼部主事之子, 为什么会对南城同窗和一个烧饼店女儿的私事了如指掌?
不管是说了梁坤坏话,还是帮助梅娘送荷花酥,在宗大人眼里, 都会认为李韬是有所目的的。
此刻梅娘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她叮嘱一下李韬就好了。
但是李韬是个藏不住事的,她之前也是希望李韬少知道一些,这样在宗大人面前才会装得更像。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她连累了李韬,以后有机会再把这个人情还上吧。
听完梅娘的解释,李韬反倒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破坏了你的计划呢,不过是让宗大人觉得我打听同窗私事,顶多算是私德有亏罢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李韬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再说了,我的先生我了解,最是正义不过的人,等他知道了内情,说不准还觉得我心地正直,可堪大用呢!”
梅娘被他说得忍不住笑了,说道:“总之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多谢李公子了,日后李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梅娘一定竭尽全力。”
“我能有什么事求你?”李韬笑着说道,“要不然,你做一桌好吃的,单独谢我?”
梅娘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说道:“一桌不够,至少也要三桌。”
两人说说笑笑,李韬一边跟梅娘闲聊,一边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甘禄源的方向。
果然那小子坐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显然强压着怒火。
李韬哪里会怕他,想着他只怕是要等自己走了,再过来跟梅娘搭话,索性又跟梅娘聊起天来。
直到何掌柜他们吃完饭,拉着甘禄源走了,李韬才找了个借口告辞。
回去的路上,李韬的心情很好。
梅娘为他考虑得这么周到,她对他真好!
他可不能辜负了梅娘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梁鹏和梁坤在邓家铁匠铺里等了半天,才看见邓老爷子拄着拐棍,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见他进来,保长看看一屋的人,说道:“人都到齐了,那就听听梁鹏要说什么吧。”
几个保甲和里老人互相看了看,彼此交换了一下或是厌烦或是不屑的眼神。
这梁家真是能折腾,竟然还跑到保长这儿告状来了!
屋子里都是长辈,即使是梁坤也没有坐着的地方,只能站在梁鹏身旁。
邓家几个铁匠手里忙活着,偶尔偏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梁坤父子一眼,手里的铁锤砸得越发用力,叮叮咣咣的声音惹得人心烦意乱。
梁鹏见保长发了话,便站起身来。
“各位保甲,各位大爷大叔,你们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众人下意识地看了邓老爷子一眼,却见邓老爷子安安稳稳坐在一个圈椅上,板着脸垂着眼,似是在研究拐棍上头的纹路。
邓老爷子不开口,大家也不好说话,有人已经难以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梁鹏等了片刻,见无人搭话,只得继续说下去。
“我们梁家在三条胡同住了十几年了,一向本本分分,从没做过什么坏事,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真是欺人太甚……”
梁鹏想起这些天受过的欺辱,越说越是生气,从谁都不肯卖给他家东西,到如今走在路上都有人给他们使绊子,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就今天早上,还有人往我家院子里扔死耗子,晦气死了!邓老爷子,您说说,他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这事儿你们可不能不管啊!”
见梁鹏直接对邓老爷子说话,大家的视线也随之凝聚到邓老爷子身上。
却见邓老爷子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停了半晌才悠悠开口。
“这倒奇了,我在北市口这住了一辈子,跟我告状的人没有一万个也有几千个了,都是几户人家或者一群人来告一家的状,你家倒是有点儿意思,一家人就把全北市口的人都给告了!”
邓老爷子缓缓抬起眼睛,一双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