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事情最好不打电话,所以林母他们从来没打过,以前都是写信或者发电报的。
电话通了以后那边问她们找谁。
林姝报上侯德明的姓名。
那边沉默了一瞬,立刻追问:“你们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语气比之前严厉起来。
林母鼓起勇气道:“我、我是林家屯的,我闺女是他儿媳妇,快两年没见了,我寻思打电话问问闺女,咋老也不回娘家啊?”
听说是亲家,那边的语气又和缓些许,“哦,你稍等。”
好不容易打通的电话,林母舍不得挂,大不了多花两块钱。
这会儿也顾不上钱不钱的了。
过了一会儿林丹
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娘?”
林母:“大嫚儿啊,你咋回事啊?都两年不回家,你公婆好不?建文好吧?孩子们都好吧?”
林丹被火辣辣的感觉哽住了喉头,顿了顿,清了清嗓子,佯装正常,“都好着呢。我公公工作调动要去外地工厂,建文的工作去年不是就调动了吗?现在可忙呢。”
林母就肯定大闺女家是有事儿了,就按照林姝商量的来,“你们都那么忙,是不是没空管孩子啊?实在不行就让你爹去把孩子们接到乡下来,我给你们看着。反正他们都大了也不用咋管,我顶多给他们做做饭。”
林姝给她分析过,就算父母被下放,儿女一般不会受影响,孙子孙女更不会,只要有人照顾他们就不需要跟着去农场。
林丹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林母听不见闺女说话,但是能听见话筒里传来吸鼻子的声音,“现在家里我能做主,你爹和你弟开拖拉机赚工资呢,已经种完棒子这两天你爹就去祁州接孩子,你赶紧给孩子收拾收拾。”
林丹:“那我……跟建文商量商量。”
如果可以她自然不舍的孩子们跟着去受苦。
虽然都是农村、干农活,在娘家村里肯定比劳改农场好太多。
她又问爹和姊妹弟弟们好。
林姝和林夏这才出声,告诉她大家都好呢。
电话里没法说太多,再说林丹要哭出来便挂掉电话。
她抹了一把眼泪,吸吸鼻子,让自己正常点,然后转身给喊她来接电话的工作人员道谢。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大妹子,你娘家是乡下的,那指定没问题,你带着孩子们过去也是可以的。”
既然娘家愿意照顾,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没必要跟着男人遭罪。
去了农场可就难说了,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人生地不熟还会被欺负。
这种事儿他可见多了。
其实不少人家被下放的时候除了老婆子跟着,不少儿媳妇都是……离婚自保的。
女人和婆家划清界限,带着孩子离开,改嫁啊工作呀都是正常的,一点不受影响。
要是有感情舍不得,那等平反再复婚呗?
也不是没有先例。
当然大部分划清界限的都是怕被连累,就算一开始有感情为了孩子假离婚,但是多年无望之后也就真离婚了。
事到临头,肯定得多为自己和孩子考虑不是?
所以男人才给她这么一个建议。
林大姐跟他道谢,然后回家跟公婆男人商量。
她没说自己带孩子回乡下,而是想把孩子送到爹娘身边照顾一下。
她不能离开侯建文,他耿直古板,容易钻牛角尖,去了农场万一被人刁难,很可能和人起冲突或者被欺负,甚至会因为被打压太过钻牛角尖想不开。
她看着会好一些。
见她如此说,侯德明感慨道:“患难见真情呀,以前咱好着亲家从来不上
门打扰,现在咱不好了,亲家倒是要上门来。哎。”
跟唐家一对比,真是天上地下。
林家这样重情义,他却不能连累人家。
他对林大姐道:“让你爹上来一趟也麻烦,倒不如你带着孩子送过去。”
也让儿媳妇和娘家聚聚,商量商量,不管是和婆家划清界限带着孩子在娘家过还是怎么的,也好有个计较。
另外如果三个孩子和儿媳妇去林家住,那吃喝都要钱和粮食,人家那点口粮够不够还难说。
所以他得把手头的余钱和粮票都给孩子们带上,交给亲家。
侯母却有些犹豫,她觉得林家可能不是真想接孩子,保不齐是想逼着闺女离婚带闺女回去?
不过儿媳妇和儿子感情好,想必不会抛下儿子不管。
要是儿媳妇走了,她真的担心儿子熬不下去。
她认识不少被下放的,有五十年代下放的,有六十年代下放的,也有前两年下放的,有些回来有些到现在也没回来。
无一例外,都在农场熬了一身病,有腿瘸了的,有身体垮了的,还有直接没了的。
当初她心里难受,悄悄给那边汇钱粮票和旧棉衣,尽量帮衬一下老相识们。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转到自己被下放去农场了。
奋斗公社。
挂了电话林姝和林夏劝林母不要多想。
林姝毕竟有原剧情和前世的历史知识打底,心里并不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