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夫人赵氏,在拥挤人群中一脚踩空,突然向前跌去。 她身边本有两个侍女,加上儿子、女儿,四人护持,又有随从跟在山下,赫然快十个人。只是寺内人多,斯黎不耐拥挤,守在了山门处,只斯思和侍女跟了进来。 斯思与一个侍女搀扶了她,有这么两个人在,原该没事,谁知她的侍女被人撞了一下,有些站不稳,怕连累了主家娘子,先松了手,她也被唬了一下,恍神间就踩空了,“哎呦”一声叫出来,眼看就要跌在地上。 幸而顾观月正带了几分好奇,偷眼看赵氏,还想着“这么个宝贝孕妇,怎么非挤在今天礼佛”,听她几人都叫起来,电光火石间,她右手一伸,抓住了赵氏上臂袖子,她自己也被带着跪在地上,右膝先着了地。 匆忙间,她左手扯住旁边时鸣的裙子,还未稳住,因有她这一瞬的阻挡,赵氏另一个侍女已经极快地一步绕到前面,虚虚将赵氏抱了个满怀。 这一瞬间,斯思快都要吓哭了,站在她娘身前,上下左右看个不住,带着哭音问:“阿娘,阿娘,你怎么样?” 赵氏脸煞白,只觉得腿都是软的,后面还有人涌上来贴在后背上,她却走都走不动,两个侍女此时搀着她,都有些搀不住。 顾观月在时鸣搀扶下起身,来不及看自己身上,先上前对斯思说:“让时鸣抱着夫人下去吧。” 时鸣挤过来,张开手站在赵氏身后挡着人流,护着她,等着斯思指示。斯思没了主意,见顾观月这样说,就讷讷地点头。 于是时鸣侧身,说了句:“夫人当人。”一把抱起县尊夫人,向前走去,边走边问,“娘子,我们去哪里?” 顾观月在后面答:“咱们去客院,问他们要间房。等住下了,你再去问问知客的僧人,一苦禅师在不在,若在,就请他老人家来,给夫人诊个脉。”牵了斯思的手跟在后面。 过一时,先在客院停下了,安顿赵氏躺在床上,再请了一苦来。一苦亲与赵氏搭了一回脉,捻着胡须说道:“无碍,就是吓着了,脉有些浮,脉率急了些,回家静养两日就好了,若不放心明日再请个郎中瞧一瞧,安胎药吃几服。” 斯思回了神,谢过他,他说着无碍便去了。 赵氏也摸着肚子,在侍女搀扶下坐起来。她是个安静的人,这样的日子原本没想来凑热闹,谁知昨日京中来信,说她父亲不大好,她又梦见自己被一大黑狗追,跌了肚子,今日心神不宁,才来礼佛。 刚才惊了一身汗出来,人有些虚弱,却撑着先向顾观月道谢:“谢过顾娘子,若非你拽那一把,吾就要跌在地上了。” 又细看顾观月,却见她一条杏黄的绫裙已经污了一块,她的丫头正举着她的手看,因刚才用力太过,她右手指甲折了三个,幸而并不是齐根折的。顾观月见她关心,伸了手过来给她看:“夫人瞧,我无碍的。”赵氏看了才放心,请她坐下。 斯思见她走路有些奇怪,问道:“顾姐姐,你膝盖可摔疼了?” 这里还未及回答,忽听得门口有人进来,气喘吁吁问着:“阿娘,你怎么了?”是斯黎进来了。原来他在山门等着,忽有一个知客的僧人过来传话,说县尊夫人吓着了,安置在客院,叫他过去。斯黎惊出一身冷汗来,小跑着来了。 赵氏见他着急,怕他自责,忙道:“我无事。多亏了斯思的朋友,帮了大忙。”把前因后果简单几句讲了。 斯黎才看到顾观月也坐在房内,家他看过来,正起身行礼,他忙一揖,躬身道谢:“多亏了顾娘子,如此大恩,敢不回报。” 顾观月无意间救的人,也只是挡那一下,并不居功,忙说不必:“斯公子客气了,碰巧而已,当不得谢。”见她家人齐了,也不多呆,想着把客房让出来,正好她们休息,便说:“我那边还有家人,因刚才进殿时散了,她们恐还等着,夫人自便,我们先去了。” 赵氏观她神色,见她不肯张扬,也不因此围上来讨好,心中不住点头,虚弱笑着谢她:“如此也不多留,再次谢过顾娘子。”斯思上来,挽着顾观月的胳膊再次道谢,又约她空了来县衙后院玩。 母子三人目送顾观月离了禅房。赵氏看着儿子的视线黏着那道身影,忽道:“顾娘子是个好的,也不邀功,斯思明日派人给她送盒药油去。” 斯黎没注意赵氏神色,也道:“她是个好的。” 顾观月不知这些,又到大殿,见小曹氏等人都等着她,原来他们远远也看到了当时情形,不好都上前打扰,就等在此处。一众人都会齐了,同往山下,约了改日再会,也都散了。 因快到了顾观月十八岁生辰,母女两人都想赶在此前将车马买了,算是个大礼。顾观月改日就到县里来。 骡马市离着南门近,她们便先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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