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路远长程,车夫起歹念,又或者是有强人剪径。”
“我走官道。”
季九娘道:“你到底要去哪儿呀?”
“还没想好。我现在也没有后顾之忧了,要说‘日后’或者‘养老’又太早。不能等到老得走不动了,想回忆,又都是些糟心的事儿。我想趁现在给自己找点儿乐子,以后跟人说话也有得聊。”
季九娘眼中透出一点羡慕来,说:“珍珠啊,你命不好,运气还是好的。能自己个儿做一回主,恣意一回,也好。”她想了一想,将身上的钱都取了下来,交给小江:“这些你带上,穷家富路,难道真要拿度牒讨饭吗?”
小江还要推让,季九娘道:“不是让我代收租子吗?这两处院子,一年不得收上几十贯钱?这算预支的。”说着,又把身上几件金饰也摘了下来,都给了小江。
小江道:“您先别着急,我今天也走不了,先立个字据给您,防着我没回来的时候有人找您的麻烦与您抢夺。我看这京城,越来越没有王大人管着时那么太平了。”
季九娘道:“也好,定契的时候我拿钱来给你。”
两人商定了,小江这里准备好走,季九娘过来定契、送行,也给小江送些路上的花销。
小江又花了几天时间,将行李收拾好,终于也买妥了一辆车。拉车的就不用马,而是用了骡子。季九娘等人也帮忙,给找了个兽医看了骡子,道是还算健壮,不至于突然死在半道上。小江与季九娘签了契,将两处房子都交给季九娘打点,由季九娘收取房租,每年九娘给她攒下十贯钱,余下的都归季九娘,如果房子有什么破损,也由季九娘来修补。
小江带了把琵琶上路,将家里其余的乐器之类都分赠了学生们。
行前,九娘又拿了些金银送给小江,权充盘费。姐妹们也依依不舍,也有送手帕的,也有送些私房钱的,也有送她一些配好的丸药的。
双方洒泪而别。
小江和小黑丫头都着道袍,天气也还好,她们就都坐在车辕上。小江会驾车,只是不太熟,赶得慢些也无所谓。
小黑丫头坐在车辕上,非常高兴:“天儿可真好啊!”再看小江也是一脸轻松,跟在京城时绷着的样子判若两人。她说:“娘子,你很高兴吗?”
小江想了一下,说:“没有。不过也没有不高兴了。”
“娘子,你还会赶车呢。”
“嗯,上回进京就是我自己赶车的。”
“教教我吧。以后我来赶车,你在里面歇着。”
“行。咱俩轮流换手。”
两人慢慢地走,慢慢地学,起初一天也就走个二十里,她们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到了一处驿站,寻一小间屋子,驿站卖饭她们就买一点。不管行人的饭,小黑丫头讨一眼灶,自己弄些米蔬烧了饭,与小江两个一起吃。夜间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觉得特别的害怕,门窗都栓好,两人都有点兴奋。
走了两天,离京也不过五、六十里地,小江驾车渐渐手熟,小黑丫头也要学一点。
两人就尚着官道走,到了一处驿站,先住下,再到四处转转。听驿站的人说说本地的风物,觉得有趣就逛逛,不感兴趣了就接着往下走。离京城比较近的地方她们不太感兴趣,小江也担心在附近遇着“熟人”,头几天就没有逛。
这天晚上,正在一处驿站的大堂的角落里坐着喝稀粥啃咸菜,外面突然来了几匹马。两人行了几天路,看来人的装束也能猜出些来历了,这几个人应该是传递朝廷往来公文函件的差人。
果然,他们到了之后先要了两间房,就在大堂里连吃边聊了起来。其中一人说:“快些吃,吃完了早早歇下,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另一个年轻的人说:“何必这么着急?这不是朝廷给那位祝大人的回函吗?”
先前一人就说:“正是给他的,才要着紧些。哎,仔细你在这里偷懒,他在那里掐指一算给算着了。”
“这么灵吗?”
“没听说吗?有个小孩儿叫人给绑了,他掐指一算,算出来是仆人干的,小孩儿就在家里……”
小黑丫头偷笑了两声,低声对小江说:“在京的时候,不是说祝大人巧妙安排,派了手下的能人飞天入地探听到的吗?”
小江道:“嘘,听他们怎么编。”
那边又不编故事了,说起陈萌升职了,有人羡慕他有个好爹,又有人为祝缨打抱不平,说她干了这么多的事儿,末了,宰相儿子升官儿了,她还得去三千里外。“这人的命啊,可真是!能干不如有个好爹!”
又有人说:“你不知道,他与陈相是同乡呢。听说,他离京的时候陈相带着同乡们去送行的。这些大人物们的事情,咱们就别猜啦。”
“同乡?以前没怎么听说过呀。”
“害!他们的事儿怎么会告诉你?”
小江听着渐渐入神,晚上跟小黑丫头回到了房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