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瑟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骗成了一盏油灯,因为缺少灯油从未点燃过,她甚至忘了自己会发光。 可是在血液沾上她的眼瞳的一刹那,她被倏然点亮了,凶凶的光焰从她的灯芯上燃烧起来。 可与之同时而生的,是她似乎察觉到有什么在操控着自己的意识。她有些吃惊,不安,可一切都被兴奋取缔了。 她面上沾着自己的血,衣裙也在打斗中被血迹沾得脏污不堪。 可她神色自若,甚至把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呀,想不到吧,我竟没死成。你们这样瞧着我做什么?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呢。” 她掩着嘴,兀的笑了起来,“不过你们看着,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夜色便是在这一瞬间浓稠黏腻了起来,一股浓厚的铁锈味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嗅觉。 那太符宗的女人神情难看至极,今日她虽带了人,可那些人里并无什么顶尖高手。与其说是帮手,更像是她复仇的见证。来时便被她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出手。此刻所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动。 阮瑟没有理会他们的神色,甚至也没有望向一旁震惊的南竹。她默默起身,在月色中缓步踱向街边。她的背影匀婷修长,裙裾摇曳在肮脏的地面上,却无端生出一股华艳来。月如轻纱一般笼罩着她清秀的肩胛骨与修长的脖子,远远望去,不由得让人心里一动。 她忽的转头一笑,“我要走啦,你们不来拦着我吗?” 所有人都迟疑地望向那女人,女人恨恨道,“动手!活着的时候只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难道死了以后还能成什么大罗神仙不成?” 阮瑟唇边的笑意如同一朵诡秘的花缓慢地绽放开来,“对啊,就是要一起上才有意思嘛。” 彻骨的寒意笼罩了街上的所有人。 黑衣的随侍们同时上前两尺,齐声将腰间的佩刀抽出,雪亮的刀光在月下近乎晃眼。他们中最敏捷的一个侧身挥刀,他的刀上卷了霸道的灵力,刀势如同在奔驰的快马上挥刀下劈一般,力道惊人。 按照常理,阮瑟在这样一刀下根本无暇闪避,她只是个凡人。眼见那一刀就要击中,可阮瑟只盈盈轻笑了一声,似乎根本不准备要躲。 更加诡谲的一幕在她低头轻笑的瞬间发生——那挥刀之人的头颅忽然落了下去!凄厉的鲜红色从脖颈的断口处直冲天穹,那断口整齐地骇人,竟是连同他的衣袍一齐割断了。无头的身躯还紧握着长刀挥舞,凭着最后一点惯性从阮瑟身边掠过,砰地一声直直撞在了街角的树干,才无力地倒在地上。 阮瑟咯咯笑着走向那具无头的尸体,晦暗的红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脚边流淌着。她抚过那人手中的刀,动作轻得如同抚过一片脆弱的花一般。 “上啊!你们愣着做什么!都给我上啊!”那女子冲身边人大吼着,可自己的脚步却在退后。 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她想要逃。不…不!在这种诡秘的力量面前,逃是逃不掉的,她只想刹住自己向前的脚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阮瑟甚至只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站着,并未走向她。可那些流淌在地上的血液却霎时间交织成了晦暗的荆棘。 那红藤如蛇一般缠上她。起先感觉到的疼痛来自于肩胛,可那疼并不剧烈,就像是被夏日里的蚊虫咬了一口。可不过是瞬间的事,那一点疼痛千百倍地放大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后退,肩上迸溅出大朵的血花,裂口贯穿了整个肩膀。那些红藤又如刀一般切进她的身体里去了!可她什么都看不到。 大量的失血与疼痛叫她直直跪在地上,可更大的痛楚从双膝处传来。她尖叫着低头,只见自己的腿从双膝处齐刷刷地断了,鲜血流在地上,愈发壮大了那古怪的藤。 阮瑟掩着嘴笑了。 那笑中看不出得手的喜悦,漠然得宛如一张美丽的画皮。 晦暗的红藤聚在她的脚边,又在刹那间分散开,无声无息地缠绕住了还站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仿佛它们迫切地要在这片土壤上生根发芽,要从人的血肉间汲取养分一样。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黑夜。残肢整齐地断裂在地上,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地上已经找不出一具完整的躯体了。红藤饱蘸了鲜血,又挤成了巨大的一簇,凑到了阮瑟脚边,试探性地想要往南竹那边蔓延。 “不……不!” 阮瑟脸上的笑容被一种暴戾的愤怒取代,她的面色涨得通红,冲红藤大喝道:“滚开!都滚开!” 藤蔓悻悻地退去,又重新在地面上散做一滩污血。 阮瑟面上的所有情绪都褪去了,与之一并褪去的甚至有一部分那疯狂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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