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浔讲完民乐县的故事,苏叶沉默了良久,她蹲下身子,伸手抚着面前的土地,明年春天,麦子又会从此处生根发芽,给这里的百姓们带来生机和希望。“我知道了。”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你打算,怎么做……?上报给朝廷吗?”纪浔也有些迟疑,苏叶这样循规守纪、恪守原则的小古板,恐怕定会铁面无私地依法处论,他也无奈怕是很难劝其改变。 “如果上报有用,就不会三年都没有记录了。归根到底,吴放和民乐县的百姓不过只是为了好好活下去,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些知情却不报、不敢报的人,朝廷如果真的查起来,牵出的就不止一个县令这么简单了,表面风平浪静,只怕这水深不见底啊。”苏叶望向纪浔饶有意味的神情,又继续说道:“你、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君子之仕,行其义也。” 纪浔听闻却是抿着嘴笑道:“好一个‘行其义也’,苏督察,你这回,真令下官刮目相看啊!”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摸苏叶的头,却是举到半空又收了回来,“天凉了,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一齐朝着回城的方向走去,也不知是身体没好利索,还是怎的,纪浔总觉得苏叶走得很慢,他也不着急,就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等着。苏叶却是一脸心事忡忡,目不转睛地盯着纪浔光洁的额头,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背在身后,终于开口,“你的抹额……” 纪浔翻起眼睛似乎也向头顶瞟了瞟,一脸无所谓,“那个啊,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说罢,又看向苏叶的腰间,啧,还挂着别人送的香囊,便开口又道:“不过,这头上空空的确实总感觉少点什么。” 苏叶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松开手,摊在身前,刚要解下腕上之物,又听纪浔带着调笑的语气,“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不知苏督察可会绣工?不如就礼尚往来,给下官做条新的,也当是体恤下属了,如何?”纪浔的双手交叉着垫在脑后,装模做样走到苏叶身旁,又伸手颠了颠苏叶腰间的香囊,“下官也不挑剔,绣工和这小玩意同样水平就行。” 对方靠得近,苏叶知他又在拿自己取乐,面上一红,向旁边躲了两步,刚想拒绝,却见纪浔却是没羞没臊地拱手揖了一礼,嘴角带着笑,“那下官就先谢过督察啦!” 苏叶翻了个白眼,自己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应是那风光霁月、品性高洁的君子哲贤,或是克己复礼、德艺双馨的瑶环瑜珥,圣贤书都白读了!一边想着,苏叶的脚步快了许多,这回轮到纪浔跟在后头,“苏督察,人家好歹舍命相救,等等下官啊!” 苏叶和纪浔回到府衙的时候,只见前厅的公堂外簇拥着许多百姓,挑着扁担,抱了满怀的东西,乌泱泱聚集在门口。苏叶老远就看见吴婆婆也在其中,心下疑惑,她昏睡这几天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人们听说了她醒来的消息,就自发地赶了过来,苏叶满手应接不暇地接过大家送来的瓜果和粮袋,一边道着谢,一边一脸无奈、十分局促地望向纪浔,却见纪浔也是左手拎着几条鱼,右手被塞满了红枣和核桃,嘴上却洋溢着笑,“百姓们知道你为了替民乐除流匪而受伤昏迷,都担心得紧呢。” “是啊!苏督察,这是我家地里种的西瓜,今年长得特别好,脆生清甜,您快收下!” “先拿我这个,新出栏的黑猪肉,晾了半个月刚收下来的腊肉!” 人们七嘴八舌,纷纷递上礼物,苏叶左右都顾不过来,说话那老农怀里捧着沉甸甸的西瓜,苏叶却是腾不出手去接,趁着她看向左边的功夫,又有妇人在她脖子上挂了两串穿好的腊肉,“乡亲们,我实在是拿不下了,咱们先进去再说好不好。”苏叶一边解释着,一边逃荒般躲在纪浔身后向堂内走去。 谁知两人被簇拥着挤了进去,却见原本用来审理案件的公堂内早已堆满了各式瓜果谷物、肉铺鱼干。“咱们从后院走的,你没看到,你昏迷这几天,大家就不停开始往府衙送东西了”纪浔望着苏叶惊得合不拢的嘴,忍不住笑着解释道,“拦都拦不住……” 苏叶放下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有些发愁地望着面前垒成小山的礼物,却见吴放从□□走了出来,朗声道:“我听前堂人声热闹,便知是你们回来了。” 吴放走近,接过吴婆婆手里的酒坛子,又乐呵呵地向苏叶介绍,“这位是吴婆婆,你们见过的,是从小抚养我长大的恩人。”又走到一个挎着鱼篓的老汉身旁,“这位是郑伯伯,县里的捕鱼高手,我小时候没少跟着伯伯下河捞鱼。” “这位是李婶,她种的瓜,我敢说整个陇右道都不会有比这更甜的。” …… 吴放一个个的介绍着县里的百姓,真挚而诚恳,说着话,人群中又窜出一个穿着麻布衣的小男孩,一把抱住了吴放的裤腿,有些羞怯地将脸别在他的身后,却是从背后掏出了一个用木杆和薄纸糊成的风筝,纸面上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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