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闻言,似是一愣,敛了笑意,声线也平了几分,“父亲?呵,那几个叔伯早就觊觎家主之位很久了,因着齐氏的势力,父亲才坐稳了家主的椅子,如今齐氏已经不在,便更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在那家主出行之时,马车意外坠崖,人直接就没了,同行的六叔也摔断了腿,从此成了瘸子。” “所以那三叔就顺理成章成了代家主?”苏叶沉声问道。 “不错,他得偿夙愿,父亲还没出丧期就心急地坐上了那个位子。”月娘说着,不住啧啧,“这老家伙贼得很,让他舒坦了两年。” “不过……”月娘拖长了声音,侧目瞥眼看向身旁显得有些局促的苏叶。 “不过?”苏叶闻声抬头,月娘却是戏谑地笑了,“这个故事我从来没给别人讲过,苏姑娘可得认真听啊!” 看苏叶面上浮现一丝羞赧的绯红,月娘似是满意地笑了起来,自顾自又继续讲,“不过当然不能让他得意太久,上个月除掉了。他啊……死得最值,当初就他按我脑袋按得最狠,结果,还不是一样溺死在了湖里,三天才被人发现,那脸都泡发了,啧,本来额头就宽,这下更难看了,哈哈哈哈。” 苏叶听着月娘欢欣的笑声,不住脊背生寒,“后来,那姐姐就做了家主?” 月娘点点头,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嗯,六叔身体不好,姐姐便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啊,对,其他的小孩早就被除掉了,小孩子嘛,随便哄哄给个糖吃,下点药就毒死了。” 苏叶皱起了眉头,“可是那些孩子又没有过错。” “齐氏和那对姐妹就有过错吗?错就错在她们生在了甘州,做了杨家的孩子。这些小孩不也一样,谁让他们的父辈作了孽。”月娘伸了个懒腰,面上波澜不兴。 房内安静了好一会,苏叶才堪堪开口,“阿月姑娘,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月娘没有接话,而是替苏叶又倒了一杯茶,“刚才的凉了,上好的顾诸紫笋,苏姑娘还是喝一口吧。” 苏叶接过,热乎的茶入口,却没能让她的内心热起来。 “你问我为何告诉你?”月娘见她喝茶,才又开口,“因为我想让你离开甘州。” “可……”苏叶刚想开口,却听月娘声音沉了许多,“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甘州的粮,你们动不起……” 月娘的眼底染上一丝悲悯,又继续说道:“那日我骗了你,你都吓成那样了,却想要救我。” 苏叶这才恍然大悟,“那夜在杨宅,是你们姐妹合伙二人做戏吓我?” “不错。”月娘看向苏叶,“那香是齐家的私方,会扰你心神,让你暂时失去理智和分辨的能力。不过你放心,几日便可自行消退,无碍于身体。” 苏叶又皱起了眉,语气重了几分,“甘州的粮可是给了户部?那是西北军务的命脉,你可知,根本到不了军中……” 苏叶的话被再次打断,月娘只是寒声道:“这些,杨氏自会处理。苏姑娘,我知你并非什么南方富商。如今沸反盈天,万钟谷禄,昏君乱相,云遮雾障。甘州是西北的粮仓,天下之义,难行也。但杨氏该做的,自会去做。”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苏叶神色肃然,“天下之义,人尽应为,纵是匹夫也有责,更何况……” 二人说话间,却听窗户被猛地从外面撞开,苏叶腾地从椅子上起身,连连后退,月娘也宛如惊弓之鸟,猝然旋身又将面纱戴了起来。 苏叶做出防备的姿势,却见来人竟是纪浔。 纪浔进到房里,上下打量了苏叶几眼,只见对方衣着齐整,头发也未乱半分,似是松了口气,却听已经闪到房间里侧的月娘见了来人,只是半披着外衫,言语尽是揶揄,“公子有门不走,深夜翻窗进女子闺阁,岂不无礼?”月娘的目光又看向苏叶,“扰人春宵,呵,罪加一等。” 纪浔却是头都没有偏一下,只是看向苏叶,“属下心忧,想起深夜寒凉,惦念少爷穿得少,特来接送。” 说着,纪浔解下外袍,苏叶这才注意到纪浔将她那件白狐皮的大氅带来了。 不由分说地,纪浔将大氅披在苏叶身上,拉起人就要走。 “纪……”苏叶张口推辞,眼神则看向里侧的月娘。 月娘却是莞尔一笑,“苏少爷回去吧,妾身今夜开心得很。” 纪浔闻言却是不悦地眯起眼睛,将苏叶打横抱起来,走到窗边。 只听月娘又笑道:“苏少爷,你比我幸运,有人真的很在意你呢。” 苏叶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有些发懵,被抱起之后,一时失了重心,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听了月娘的话,才从纪浔的怀里扭了几下探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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