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浔闻言,表情也正经了三分,走到案几旁拉开一把椅子,自己则兀自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苏叶会意,自觉地挨着纪浔坐了下去,从怀中掏出父亲的信,顺手递给对方。 纪浔快速地扫了眼前面的内容,这父女俩真是如出一辙,苏时许前半页的正楷,从“小心”到“切记”再到“万分小心”,除了叮嘱竟是半句想念啊惦记之类的温柔软话都没有,结尾还不忘提醒苏叶出门在外也要恪守君子风度,万不可做逾矩有失分寸之事。 纪浔挑眉看了苏叶一眼,也没有多言,只低头又翻开第二页,不一会便微微蹙起了眉头,“陈清梧?” 苏叶颔首,“之前父亲派人暗中探查军铁走私一事,这是子惠伯伯从督察院调来的消息。”苏叶话音一顿,在口中似是默念了几遍“陈清梧”三个字,才又开口,“这陈清梧五年前时任兵部库部司郎中,主管军铁军械出入库,几十年来没有过纰漏,以他的资历,原本可以升任司库大夫的,却于两年前突然告老还乡,带着妻儿亲眷回了老家,说要去颐养天年,从此就销声匿迹了。” “这是都御史秦子惠提供的情报?”纪浔问道,有些语焉不详。 苏叶点了点头,却听对方又道:“所以苏督察有何高见?” “肃州,陈清梧的老家,也是最后发现他行踪的地方。”苏叶一脸思忖状,“此人或许是军铁走私一案最佳的突破口。” 纪浔垂睫,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缓缓在房内踱着步子,眼底蕴着分辨不清的神色,声音有些低沉,“所以你的意思是……?” 苏叶微微仰头,语气坚定,“继续西行北上,前往肃州。” 纪浔似乎叹了口气,转身凝视着苏叶,“你可知肃州是什么地方?地处边陲,战乱频繁,是天高皇帝远的边鄙戎狄之地。”说着,纪浔又走近了几步,“有人给你指了条路,你就敢贸然前往吗?若是人心险恶,有人包藏祸心,挖了坑等你跳呢?” 苏叶也只是回望向纪浔的眼睛,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人心险暗又如何?大不了就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罢了。” 天色已经晚了,屋子里有些昏暗,但苏叶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倒映着烛光,像燃着一团火,烘烤得纪浔有几分燥热,却见对方眸中的火苗更甚,略微抬高了声音,“我们一开始要做的就是‘捉鬼’,不管去哪儿路都不会好走,如果害怕,我不如留在京安在我父亲翅膀下躲一辈子清闲平安。民乐县就不危险了吗?甘州就一片太平了吗?肃州是目前唯一的方向,就算明知是险滩,我也得去淌这一趟,左右不过是佛来斩佛,魔来斩魔,又有何可怕的?” 纪浔打量着苏叶唇角抿起的弧度,沉默了片刻,表情放缓了许多,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得加钱。” 在苏叶有些茫然的注视下,纪浔却是“扑哧”笑出了声,转而又止住笑意,学着苏叶公事公办的语气,“根据危险程度,安保费要涨,这一路越来越冷、条件也越来越差,我伺候苏督察吃穿用度,都要加钱……”话语一顿,纪浔又拖长了声音,“而且,我刚嫁做新妇就要随夫君奔赴那等苦寒之地,还要算上精神补偿费和青春蹉跎费……” 苏叶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屁话”,却见对方突然凑近了许多,双手支在膝盖上,半俯下身子,凑到苏叶眼前,挑眉拖着腔调,“而且,夫君也太不关心我了,我的抹额都歪了。” 苏叶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额上的带子果然有些松动歪垂,距离近得让人有些局促,苏叶只得左右闪烁着目光,推脱道:“我、我光顾着说正事,没、没注意到。” 纪浔却不依不饶地又凑近了几分,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轻柔的吐息吹得苏叶有些头晕,“我想要你帮我扶正。” 苏叶约莫是脑袋发胀了,竟也鬼迷心窍般应声慢慢抬起了手,飞快地抬眼瞟了抹额一眼,便伸手去扶,却是情急之下越搞越歪,怎么后面系成了死扣啊?在纪浔近在咫尺、直白得让人无处躲藏的灼灼目光下,苏叶憋得满脸通红,愣是半天没摆弄明白这一方小小的绸带。 “啊——!”估计是苏叶最后系紧时太用力,纪浔被勒得哼出了声,不过总算是摆正了,苏叶逃也似的站起来奔出了房门。 纪浔直起身,看了眼案几,便饶有兴致地端起了胳膊。果然,几秒钟之后,房门又从外面被急匆匆地打开,脸上红晕还没来得及褪去的苏叶径直跑了进来,从桌上拿起父亲的信,又原路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出了房间,全程没有看纪浔一眼。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房间安静了下来,纪浔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苏叶回到房间,才从怀里掏出匆忙之下塞起的家书,摊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平,眼神又止不住停留在了落款处的“顺颂时绥”四个字上,顺颂时绥,四时平安,动身离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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