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见则木没有回话,试探性地问道:“统领,可要清剿?” “呵!”则木冷哼一声,“下着雨呢,十万人杀起来可费劲。围死了,让他们自生自灭,贺兰山的花要开了,可需要大把的肥料……” ……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铠甲沾了水,压在身上,沉重如山。而更沉重的,是毫无遮蔽的十万军士惴惴不安的心。 起初还宁死不屈、直直挺立的凉州男儿,不断有人缓缓蹲了下去。 “裴兄,你说纪将军也是这般,被困死于此的吗……?”阎禄的背微微弓起,逐渐也承受不住倾泻而下的冰雨。 “阎教头,休要说这样的丧气话!纪将军是堂堂正正冲锋战死的,绝不会如此屈辱的活活等死!”裴之岳仍是紧紧攥着手中的旗杆,挺着胸膛,任凭雨水敲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人之将死,其言也壮。身旁的小将士顾不上军令严明,忍不住自暴自弃般带着哭腔道:“我还没来得及亲眼见到镇国将军,他……纪将军他,若是在天有灵,会来救我们吗……” “放你娘……”裴之岳瞪着眼睛,话说到一半,却是阎禄突然出声打断道: “什么声音?”阎禄凝眉,凭着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仔细聆听着远方隐约的声响,“是骑兵,还有步兵……数量众多……” 小将士听闻,哭腔更甚,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铁甲“哐啷哐啷”摔在泥泞的雨水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完了!定是突厥等不下去,加派了人手,要直接歼灭我们……” 远处的地平线上,晨光一跃而起,与细碎的马蹄声和呼号声一道,由远及近,让困兽般的众人内心砰砰作响,等待最终的审判。 雨太大了,裴之岳回身,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只见突厥的军队深处传来阵阵躁动,逐渐变得声嘶力竭。而后,从嘈杂混乱的刀枪剑戟中,蹿出一道影子,周身遍布着血迹。那人没有戴头盔,而是任由高扬的马尾被雨水淋湿打透,在一次次旋身策马时,在空中划出狠厉的、果决的弧线。他手握一柄横刀,玄黑色的刀身,却闪着寒光,劈开雨幕,一当十,十当百,杀得突厥旌靡辙乱。 他逆着晨光,身披的甲胄泛着金色的光泽,而他身后紧随而至的雄师更是刀刃无情,穿过围堵的层层突厥大军,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地上的雨水都被染成血红,凉州的男儿们纷纷站起身来,带着惊慌的、错愕的神色。 裴之岳握着旗杆,每个骨节都在嘎吱作响,泛红的雨雾遮蔽了视线,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身旁的阎禄却是连眼睛都忘记了眨动,他只木讷地开口:“纪将军……是纪将军……” 随后,喧嚣声逐渐平息,那人束着马尾,横刀立马,踏着血污,越过敌人的尸骸,向他们走来。 裴之岳看清了,那是一张俊美的、年轻的脸,可他分明从陌生的脸上看到了纪大将军的影子。裴之岳的嘴唇翕动,却是一时不知该发出什么声音。 眼前年轻的将军勒紧了马绳,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众人,阴影遮蔽在裴之岳脸上,他听见对方开口:“吾乃纪浔,镇国大将军纪乘渊之子,与平西亲王共援灵州。” 不久前还瘫坐在地上的小兵士早已站起身来,哭得泣不成声,“纪将军来了!纪将军来了!” 阎禄已经上前了几步,裴之岳却仍是直直地杵在原地。 马背上的纪浔抹了抹面上的雨水,从脖颈间取下一枚金闪闪的物件,高举在手中,扫视着面前的万万众,高呼道:“大都国难当头,此符为最高军令,众将士听命,铲突厥,护皇子,收灵州!” 连阎禄的脸都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那是纪将军的虎符,是大都唯一一副,可以调兵遣将的虎符,不受任何人的限制,是最高军令。 阎禄声音也跟着颤抖,“这、这……虎符只有一块……” 纪浔微微侧头,看向连绵十里的周氏军旗,敛声道:“另一块?另一块早就不存于这世上。但我就是另一块,你,你们,你们凉州十万将士,都是另一块虎符,你们摸着胸口问问自己,是姓周,还是姓纪!” 雨霁云开,初升的旭日洒在每个人的头顶。纪浔的发尾都被鲜血浸染成结,面上却没有分毫的迟疑和退缩,他就这么直白地、赤诚地看向众人。 半晌沉默,连雨水都识时务般噤声消寂。 裴之岳是最先有动作的,只见他抬手摘下了头盔,然后直勾勾地看向纪浔,透过这双眼睛,看向那个曾经的良师益友,看向那个曾经的北境战神。 随后,他的手向下,继而脱下了身上的铠甲。 周歧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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