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张大娘子开口,希宁先一步道:“早就和你娘商量过了,术有专攻,论治病、吊命、跌打损伤、疗毒我在行,但这事还是要请有经验的稳婆。张小姐不用担心,我就等在外面,尽管放心,只要熬住疼,听稳婆的话,一定轮不到我进屋,就等着吃红蛋了。” “是的,是的。”张大娘子陪着笑,跟着说:“婉儿尽管放心,娘也在外面等着,陪着你。” 这下张小姐心定了,点了点头。 柳玉郎和希安被喊来时,稳婆已经在屋里了。 这还未到丑时,离天亮还有二个多时辰,柳玉郎皱眉:“大半夜的把我叫过来干嘛?”女人生孩子关他什么事,又不是自己的,就算是自己的,他还等过女人生孩子。 张大娘子去张罗其他事情了,就希宁坐在屋檐下,旁边放着些茶水点心。 接生婆一来吓了一跳,知道张小姐是未出阁的小姐,原本还以为庄上哪个小媳妇呢。可看到张大娘子给的五两银子,又承诺只要母子平安,再给十两。稳婆立即喜笑颜开,说规矩都懂,让张大娘子尽管放心。 希宁坐在那里,悠悠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也在这里白吃白喝了二月有余,多少尽点心,指不定会有喜钱拿。” 一千两可是你拿的,又不是老子拿的。不过听到喜钱两字,戳中了柳玉郎的软肋。就剩下一张椅子了,他就在旁边的台阶上,找个干净地方,拍了几下,去了点灰,就坐了下来。 坐下后一会儿,掏出纸扇摇着,风凉还驱赶蚊虫。 希安见状,紧挨着柳玉郎坐下。 不一会儿,张大娘子回来了,一头的汗,刚才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见悬壶门掌门和师兄都坐在台阶上,赶紧让婆子再去搬两张椅子,请他们坐下,再多拿了茶和点心来。 喝下药的张小姐也开始发动了。到天蒙蒙亮时,屋里时不时喊出一二声,让人听得发憷。 “这都快二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柳玉郎烦躁地摇着他那把以前装帅的折扇。 希宁慢悠悠地端起茶喝了口,又慢慢放回桌面,言语平静:“很正常,头个时间都很长,一般疼个五六个时辰。还有难下来的,生三天三夜都有。” 一直隐居沉默寡言的希安,眉头紧锁:“女人生产都是如此?” “那是自然。”希宁靠着椅背,眯着个眼:“都说女人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一般容易,如果真有如此容易,为何还有个说法?就是生孩子时,一直脚踏进棺材里的。就算母鸡下蛋,母鸡都要憋个半天,叫唤几声后才生下来。这些男人又不是母鸡,怎知母鸡生得很容易?” 于是就这样等着,天快亮时,庄子的钱管家过来报信,说是人给抓住了,躲在一家佃户的羊圈里,还打伤了自己二个人。看来钱管家连夜带着人去追堵,花了不少力气。 张大娘子咬牙切齿地:“关进柴房,捆得结实点。” 钱管家说了声“是”,正要走,但马上停下来了。因为小神医说话了。 希宁含着浅笑:“大娘子留着有用?” 张大娘子一愣,是呀,留着给孙子当爹吗?原本这小子先是骗了自己闺女,后又不顾自己闺女的脸面,打算让她大着肚子甚至生下孩子再拜堂,为的就是娶媳妇不掏钱。今晚更是打算带着闺女私奔,要知道娶为妻、奔为妾,这是打算把自己闺女当外室来养呀。 可这不留,又该如何? 张大娘子试探地问:“小神医有何见解?” 希宁闭上眼睛:“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悬壶门人,只能救人。此事还是大娘子做主,毕竟这是大娘子的庄子,私闯民宅、上门偷盗该如何,应按律法行事。” 张大娘子先是默不作声地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心一横,对拉长个音:“钱管家,你跟着我家做了多少年事了?” “回大娘子的话,小的从十三岁当学徒,到现在已经四十年有余。”钱管家微低着头,显得尊敬谦卑。 张大娘子又道:“我出嫁时曾听我娘说,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凡是要善待你。” 钱管家依旧低着头,但含着笑容:“真是愧不敢当,老太太抬举小的了,谬赞了。小的曾有幸拿到过老太太出嫁时的喜钱,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风大浪,跟着商队进货时,也学了点棍棒,跟着镖师打退过土匪山贼,沾了点血。那时我被砍了好几刀,这腰上的伤足足养了半年,幸亏老太爷体恤,给了足够的钱,又请了好郎中,这才捡了条命。直到现在,每逢刮风下雨时,伤口还有点疼。” 哔哩吧啦说了一大堆,真够谦虚的。都和土匪山贼、打到你死我活地步了,还不是大风大浪?要不然怎么会把钱管家送到这里来养老,放心让他管家收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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