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闪现,一本书到了结尾,谢楹才知道,她只不过是这本书里的女配,嫡姐才是上天厚爱的女主。荒唐半生,她这个恶毒女配存在的意义竟只是为了给嫡姐做对照组?生为婢生女,她天生就比嫡姐低贱。她讨好嫡母,被读者说心机婊又在做无用功。她姝色无双,评论骂她不及嫡姐端庄大气。嫁给老侯爷之际,评论纷纷说大快人心,她这个庶女还配不上老侯爷呢,要不是太子需要拉拢侯爷,哪轮得到她嫁。到她仿佛失智一般勾引太子和三皇子之时,评论更是炸锅,一个个喊她贱人、贱婢生的、果然是天生卑贱。 谢楹咬紧牙关,她最恨的就是听见有人骂她贱!她生下来就被嫡母抱养,人人都赞嫡母贤良,可她在嫡母院子里,不过是个连丫鬟都瞧不起的婢生女。从前,嫡母身边的嬷嬷当着她的面教训丫鬟要遵本分、守规矩,只有下贱坯子才会勾引主子,背主之人必受反噬。她还要在一边陪着笑,让丫鬟们听嬷嬷的话。对那个生了她的女人她是有恨的,谢楹也从来没给过柳姨娘一个好脸色。这般小心翼翼,可有谁因此瞧得起她了么?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谢楹无声啜泣,嫡母待她如仇,她竟然一直不觉!嫡兄嫡姐从来就瞧不起她,她讨好又有何用?生母想要关心她,却又被她拒之千里,到死,她也没和姨娘解了心结,让姨娘以为自己一直恨她,她错的何其多? 痛极怒极之后,谢楹反反复复的想着: 她到底走错了哪一步? 谢楹开始回想她的一生。 身为庶女,她循规蹈矩,远着生母,讨好嫡母,嫡母把她当针线丫头用她还暗自心喜。 年岁渐长,赏花宴上有贵人惊叹她的容貌,称她为京城第一美人,还为她作了诗,嫡姐不喜,她暗中惊惶,从此不再出门,亦不敢展示才艺,只求中庸,哪怕被人说愚笨也不敢出头。 及笄之年,嫡姐成了太子妃,而她只不过求嫁得一良善人家,安稳度日,嫡姐一句奇货可居,她又被留了三年,然后被定与大胜归来的永安侯杨裕恒!嫡母那副施舍的脸色让谢楹寒了心,是嫡母和嫡姐亲手堵了她的路!她那时一心想要报复嫡母和嫡姐,哪里想得了其他?太子虽然暴戾,东宫却搜罗了不少美人,勾引太子,是她唯一能想出的办法了。可她怎么知道,太子身为男主,在遇到女主之后自然眼里再没别人,岂会怜惜她一个女配? 当众脱衣起舞,她真正活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庶女就是天生下贱上不了台面,这样的话也不知听了多少,听到她已经麻木。她砸破了碗,碎瓷片划过手腕之际她又后悔了——她怎么能死?难道卑贱如她,连报复的心都不能有? 她逃出庵堂,在三皇子常去的茶馆出现,三皇子果然惊艳于她的美色,把她纳入府中。谢府为了和她断绝关系,声称谢府二小姐已死。三皇子虽然深受皇帝喜爱,又得朝中不少大臣的拥护,可惜生性软弱,不够果决,在夺嫡之争中一败涂地。 谢楹越想越迷茫,难道她的一生都是被这本书框定好的吗?难道世上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从她出生开始就不可变更? 谢楹想到她临死前嫡姐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想到那本书评论里赞嫡姐人淡如菊,突然明白了: 原来生来尊贵者什么都不做也能坐享一切,原来卑贱之人从出生就是错的! 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同为谢氏女,她生下来便活该被侮辱、被践踏、被当做另一些人的对照组、垫脚石么?极度的恨意弥漫开来,谢楹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消散,虚无中,她似乎听见一声长叹。 …… 睁开眼时,谢楹就回到了这座绣架前。绣架上她满心欢喜绣的嫁衣,已被一把剪刀剪坏,屋子里到处是她摔的碎片,乍一看,竟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有。 谢楹呆住了。捡起一块还未完全破碎的铜镜,镜中少女的散着头发、眼神慌乱,分明还是未出嫁时的装扮,还没有被命运压的眉头总也有一缕抚也抚不去的怨恨和愁绪。她又回到了出嫁前?谢楹死死地握着手里的铜镜,铜镜边缘处的碎片将手指割出血,鲜血涌出,十指连心之痛传来之时,她才回过神来。感受着手上的痛意,看见这满地狼藉,突然愣住。她不是在做梦? 丫鬟绣儿见她伤了手,红着眼跑过来劝道:“二小姐!您别难受了,再去求求老爷和夫人,一定有办法的。” 谢楹看着绣儿,突然笑了,她这个从不受上天厚爱之人,竟然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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