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后来有一天,村里屋顶漏了,他帮忙上去补瓦片,不小心摔下来了,把腿摔断了。原本伤筋动骨要一百天,但正好那时候赶上升学考试,他又怕休息太久耽误事,硬是拖着伤腿去上课。伤没养好,落下一辈子病根,成了跛子。” 明明是苦涩的往事,他说得却很平静。 “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外面玩,那些同龄小孩都叫我跛子娃。” 那时候童言无忌,却最伤人。 再后来,小学时夏天一次上体育课,姜也忽然晕倒。老师见他大口呼吸,嘴唇发紫,胸口有肿块突起,连忙喊了家里人来,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查出是先天性心脏病。 病得很急,需要尽快手术治疗,他记得母亲抱着自己期期艾艾地哭,父亲的眉头皱得很深。 五万元的费用,刚刚好掏空了他们的家底。 现在想来,这是压倒他父亲的第一根稻草。 家里缓过来没两年,高一时,母亲又病倒了。 他那时正在学校住宿,怕他担心,父亲硬生生将这个消息压到周末才说。但在医院见到父母,他忽然发觉父亲头上多了好些白发。 起先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病,还以为母亲住院也是暂时的,养一养就会好。后来发觉母亲即便出院,也总是动不动就发烧,流鼻血,脸色始终苍白,才意识到她的身体状况真很差。 “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他念出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专有名词,又喝下一大口酒。 “说来也奇怪,后来我查过,这病男性比女性更易患,但没想到我妈就……”他苦笑一声,垂头,“据说这病有一定遗传性,直系亲属比一般人群的危险性高三倍吧。” 谭千渝暗暗心惊,不由道:“那你……” “我没有。”他盯着啤酒神色自若,“我倒是希望得那病的是我,不是我妈。不然他们后面再要一个孩子,应该过的也挺幸福。虽然穷点。” 后面的治疗过程他没有提及,她也不敢问。 想想也知道,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由最健康的状态渐渐变化,到最后瘦成一把骨头,眉毛头发全部掉光的模样,该有多绝望。 “她坚持了不到一年,11个月。”他低声道,“我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我妈她……极能忍痛,她这病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他眨了眨眼睛:“我爸也尽力了。” “这期间的治疗费用,我记得应该是50万元左右。急卖掉还在还贷的房子凑了30万,剩下的,他带着我去一家一家地借钱,除了上班,还四处去工地上打零工,还在外面偷偷捡破烂。” 他没提那时有同学在外面无意中看到了父亲收破烂的场景,回来到处宣扬,当面嘲笑他家是捡破烂的。他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他没有那个力气,也没那个时间。 有时间,他宁愿帮父亲多捡两个瓶子。 那时候,姜也已经懂事了。 每天活在饥肠辘辘与提心吊胆中。 “我爸一周给我20块钱,作为伙食费。”他突然提及。 “20元,一个周?” 谭千渝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那吃得饱吗?” 他没说话。 只能咬牙坚持,把每块钱都掰成两瓣花,每顿饭都是煎饼或馒头配咸菜。有时天气潮了,煎饼放不住发霉了,气到偷偷擦眼泪。 没办法跟同学吵架,打架,他付不起医药费,维系不了什么年轻气盛的青春期自尊。 他就没有什么青春期。当你连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什么样的小心思都不会有。最大的心愿只有一个,不挨饿,活下去。 没有人的青春应该是这样的。 每天晚上在梦中辗转反侧,生怕老师跑来找他,告诉他母亲的噩耗。 就那时候,到底是什么念头,支撑着他把书念完了呢?大概就是父亲那句“把书念完了,你就能想到办法赚大钱”了吧。 “高二时,我妈走了。我记得我妈葬礼结束后,他一个人拎了一箱啤酒回家,喝了整整一个晚上。” 父亲很爱母亲。很爱很爱。 那天晚上,他听见酩酊大醉的父亲趴在桌上,一遍遍地喊母亲小名,哽咽地,沙哑地,深情地,愤怒地,无奈地。但是多余的他什么也没说,只那一个名字,念出了千言万语。 他陷入回忆中,怔怔看着父亲悲伤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我妈生前,非常擅长泡茶。”他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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