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子,咱们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从天启城一路南下,王昭途径金陵,正好路过一片桃林。 虽说他们日夜兼程,但此处距离最近的镇子也要百余里,可他们走了许久,也一直不曾见到一座客栈。 与王昭同行的,是一个身着玄色剑袍,作侍卫打扮的男子,叫扶苍。 他原是王氏培养的暗卫。原是一个孤儿,年少时,建宁侯见他孤苦伶仃,便将他收养在身边,亲自栽培。所用的衣食住行大多都是按照府上的公子来的,因而许多年来,外头一直都有传言,说扶苍是建宁侯的私生子。 王昭是建宁侯的独女,亦是爱女,前些年随着她年岁渐长,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建宁侯担心她在外头出了意外,便想着挑一个侍卫跟着她。正好,扶苍是建宁侯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让他跟着自己的爱女,倒也不算太亏。 毕竟,王昭对身边的人向来都是不错的。 “我也不知道。” 王昭向来不识路,也不知道这一次走对没有。 “这里应该在金陵附近,但是这都多久了,都没见到什么人家,再这么下去我就走不动了……” 她也确实是没有撒谎。 她的祖籍虽在琅琊,但却出生在天启,从前从未出过什么远门,这还是头一回。 虽说她也会骑马,但以往出远门,她向来都是跟祖母和母亲坐马车的,从来没有在外头骑过马,自然也从未认过路。 “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属下在吗?女公子若是累了,属下背您走。” “不了不了。”王昭知道他好意,但还是拒绝了,“咱们行走在外,还是注意些好。” …… 雪落山庄不是一座山庄,只是一间客栈,而且还是一间很破很破的客栈,方圆百里之内,也只有这么一间客栈。 它背靠高山,面朝大河。翻过那座山需要很久,要渡过那条河也不容易,所以成了赶路人中途歇息的必选之地。 但是这几个月,客栈的生意却并不景气。 因为正如它的名字,一场雪落了很久很久,封住了来路,挡住了去路。 萧瑟裹着白色的狐裘大衣靠在门口,看着门外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声,一如他的名字一般萧瑟。 三三两两的小二此时正趴在桌上打盹儿,偶尔醒过来也是让冻醒的,猛的哆嗦一下,惊醒过来,扫视一圈,却见那个自负风雅的老板靠在那里看雪,于是裹了裹身上破旧的大衣,又继续睡过去了。 当然,他们心中也会忍不住抱怨几句,本来店里还有几个不愿在风雪里赶路而打算住下来的客人,但因为老板一直舍不得花钱休整客栈,以至于每间客房都在漏风,客人们冻了几天后,宁愿挨风雪吹刮的苦也毅然的走上了前行的路。 这位名叫萧瑟的老板曾经告诫过他们,“咱们这客栈,背靠高山,面朝绿水,如果房间再多些颓废感,就更显风雅了,这才是旅途中人热衷的感觉。” 小二不懂,问,“那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萧瑟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自然是在路上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赶路的大汉。 那个大汉实在是受不了大半夜吹得咯吱咯吱响的窗户,于是一拳把房间打出一个窟窿来。 然后,那个大汉就被老板留下罚做了一个月的苦力。 那个大汉倒不是没有反抗,只是他刚举起拳头,就被萧瑟打出了门。他刚站起身来,就见萧瑟顺手抄起一根棍子,那根棍子还没举起来,大汉就跪倒在地了。 其实关于那根棍子有没有打下去,小二们是有争议的。 有一位眼尖的小二说,他仿佛看见棍子微微抖动了一下,舞出虚虚幻幻数朵棍花,那个瞬间,整个客栈几乎都抖了一抖。但是那个汉子毕竟是毫发无伤的,所以谁也不能确定那根棍子是不是真的打了下去。 只是那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句话也没说,别人问他,他就跑。 …… “女公子,前头有家客栈。” 走了许久,原本颇有些颓废的扶苍终于看见了希望。 其实说实话,走了这么久,扶苍也累了,只是见自家女公子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敢多言——纵然王昭是个宽厚的性子。 “那就去看看。” “姑娘,你也赶路啊。” 王昭话音将落,一个听着明媚无暇的声音钻入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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