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些日子为着自己重生回十六岁焦头烂额,全然忘记他们之间还有这一茬。 “哈哈...实在是对不住。”燕明熹尴尬一笑,有些无辜地眨巴眼睛,“那是三公子那日实在无礼,我这不是一气之下,就随意找东西扔了过去吗?” 她原先有些心虚,毕竟是她动手在先,但越说越有底气,贼胆愈胜,随即睁大杏眼,“是三公子冒犯我在先!” “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击鞠丶打球,公主何以输了蒋某,便恼羞成怒拿玉砸人?”蒋昀阳给她这副模样给气笑了。 燕明熹闭嘴不言,只暗骂自己尽逞莽夫之勇。 初见就动手,确实不是什么美好的相遇。 *** 那天正是进士宴,她听闻此次状元、探花皆是未满二十的少年郎,便很是好奇這位狀元之才的深淺。 正所謂: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一甲头名,又如此年少,是否只是浪得虚名呢? 听说十年前的进士科,那称得上是神仙打架,一甲前三皆是不满刚及冠的少年郎君。 时隔十年,不成想此次状元郎,竟是年仅十八还未及冠的少年,真真是后生可畏。 现下女眷们正在院子里赏花,此次新科进士们皆聚在月灯阁准备马球赛,长安众百姓也往那儿去,想去一观状元郎的风姿。 正是幄幕云合,绮罗杂沓,车马骈阗,飘香堕翠,盈满于路(注1)。 月灯阁地处长安曲江池东岸,水波粼粼。 银鞍白马的贵族子弟们,肥馬輕裘,锦衣着身打马而至,玩乐謔笑,纷纷引得众人艳羡侧目;有那出身门风严谨的贵女们头上戴着幂篱,隔着皂纱偷偷打量着。 “...蒋三哥此次蟾宫折桂,想来迎娶美娇娘也不远了吧。” 其中一名郎君说罢,众人便嬉笑推桑笑道:“得了,三郎如今十八,房中连个近身伺候的婢子都无,跟咱们去平康坊也只听箜篌、琵琶,夜宴狎伎只隔得远远坐着,不许那些千娇百媚的娘子们近身呢。” “你可莫说,此前格凌轩的白榆都知,那可是仪态万方的大美人,又赋诗善书、舞乐之流,莫不晓通。小娘子一颗芳心暗许,放下身段要给三郎斟酒,竟被三郎讥讽为攀高结贵之流。” “啧啧,三郎实在不懂怜香惜玉。” 几人随后便疑惑道:“确实不曾听三郎提起过哪家贵女,想来醉心于诗书,并不曾对哪家小娘子心猿意马。” *** 燕明熹一身交织绫襕衫、脚踏墨色挑丝紧靿靴,不同以往姿颜姝丽,更有种英姿勃勃的气度。 时间尚早,众臣还随着圣人在紫云楼观大酺,球场内只有新科进士们与几名吏部官员。 她混入马球场,场边替一位新科进士牵马的宫人认出了她,正忙要下跪问安。 安坐于马上的新科进士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燕明熹“嘘”了一声,示意他们莫要声张,然后语气温和地将进士“请”了下马,随后打马疾驰而去。 只见一着暗红劲装的少年纵马疾奔于场上,一路势如破竹,直捣敌方中心,传球、击球,行云流水、一气喝成。 燕明熹纵马上去与劲装少年夺球,两人你争我抢,互不相让,她一闪神,球立刻被红衣少年夺去。 少年锐不可挡,连进数球;燕明熹再接再厉,始终未果,连丢数球,惨淡战败。 少年打进最后一颗球后,坐在马上将球杆往自己身上一扛,朝燕明熹微微一笑。 他眼眸乌黑清澈,英挺的脸上端的是俊美清朗,他逆着阳光,长睫在脸下打下一片阴影,睫稍微动,露齿一笑,“这位,“公子”还需再练练啊。” 燕明熹气极,撒手不玩了,便怒气冲冲地往出口走。 哪知道这厮进竟追了上来,嬉皮笑脸,问她这三脚猫功夫是师从何人,问她何以扮作公子模样,最后咳嗽一声,便便扭扭地问她是谁家小娘子,只身前来实在有些不成体统。 燕明熹听到“不成体统”四字便怒火中烧,随手摸到一块玉佩便往少年头上砸去,冷哼一声,不理会少年的哀嚎声,随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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