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身上一瞟,又递给芫娘些水,“再哭嗓子就哭干了,喝点水,慢慢喝,别呛着。”
芫娘看见水,终于发觉自己的嗓子的确是快要冒烟了。她从善如流地喝下几口,方缓过几分精神。
“姜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巡靠在车里,“总旗说谢府是好言好语请你去府里头做饭的,午后就能回来,怎么会变成现下这样?”
芫娘低了低头,好似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将谢家赏的两根金条整整齐齐地摆在陆怀熠面前。
“我方才咬了谢家的公子一口。”芫娘紧紧皱着眉头,“六爷,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法子?”
陆怀熠眼角一跳,仿佛听了个天方夜谭般诧异:“哈?”
他望着两根大金条:“谢家这么大方?”
芫娘越发没底气了,连忙解释起来。
“我本是想帮忙把跌在地上的笔捡起来,可他们非说我想要偷他们小姐的笔,还诬赖我乱动东西,我当然知道别人的东西不好随便动,我是气急了,才咬了他一口。”
“你哭成这样就为了这事?”陆怀熠捧着芫娘的脸,仔仔细细将她的泪痕揩了个一干二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不是他活该?”
谁家好人能忍心平白无故地冤枉心软的芫娘呢?
芫娘的眉头皱得深了些,免不得几分失落:“可云笈姐姐家位高权重,盼星还说谢公子在翰林院任职,想来官位不小。”
“更何况谢家老爷还是工部尚书,我们见罪不起的。”
“别怕,你六爷还在呢,这钱不拿白不拿。”陆怀熠嗤笑一声,把金条重新塞回芫娘身上,“谢安朔他区区一个从六品的翰林编修,怎么敢跟我拿乔?”
就算是真要比爹,陆家老头儿一个做锦衣卫指挥使还带英国公爵位的驸马爷,光是头衔都比工部尚书要长三倍,还能输给他谢家人?
陆巡扁了扁嘴,幽怨地望向陆怀熠。
你明明才是个正七品的总旗,哪里来的底气说人家从六品的编修是“区区从六品”?
芫娘听得有些疑惑,便忍不住问:“从六品……难道不比正七品的总旗高吗?”
陆怀熠:“……”
失算了,看来今晚得去找老头儿弄个和陆巡一样的正六品百户当当。
“这不重要。”陆怀熠略过了某些话题,“总之你放心,于情于理,也是他们有过在先。”
芫娘多乖他又不是不知道,能逼得芫娘咬人,定然是谢安朔没干什么人事。
“没事了。”陆怀熠满眼的不以为意,“有我呢。”
“他们不敢找你麻烦。”
“嗯。”芫娘虽然对陆怀熠的包票将信将疑,可待在陆怀熠身边,她莫名就变得安心下来。
心中的恐惧被彻底驱散,劳作了一整天的疲惫便席卷而来。
芫娘觉得眼皮沉沉的,便自然而然枕在陆怀熠肩头:“六爷,还有多久才到啊?”
“我们快点回去,我得快点给你炖蹄膀才行……”
陆怀熠拍了拍芫娘的背,忍不住轻笑一声:“快了,一会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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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熠安顿好芫娘回英国公府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蹑手蹑脚地潜进正院,蹲在窗下听了听动静。
顺天府没人不知道,英国公出身将门,脾气火,性子冲。
就算只顶个无权的恩封在身,也不妨碍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单枪匹马能把半朝文武骂个狗血淋头。
就在上个月,老头儿还同工部尚书谢知行相互上折子参奏,骂得不可开交,场面堪称一个激烈。
为了确保今天不会被殃及池鱼,陆怀熠做足了准备。
直听得屋中无甚动静,陆怀熠方大摇大摆地起身进门。
英国公就坐在桌前,他神情威严,身子挺拔,两腿微分,虽套着士庶的衣裳,却仍旧是武将的坐姿。
英国公见着陆怀熠,便似往常般先径直剜他一眼。
陆怀熠倒是半丝不怕,他嘴角一勾,随即便道:“呦,还没睡呢?”
“野够了还知道回来?”英国公径自翻着手里头的书,多一个眼神都不分给陆怀熠。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就冤枉人了。”陆怀熠满脸诚挚,“我如今在锦衣卫里头兢兢业业,听你的吩咐一心办差,这才把丢掉的官银找回来,跟你讨个升官令不过分吧?”
英国公一脸狐疑,审视的目光回荡在陆怀熠身上:“你有这本事?”
“不信你问陆巡去。”陆怀熠摊摊手,“我就要个百户做,又不是要你的指挥使,痛快点。”
“罢了。”英国公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明日我叫陆巡到镇抚司给你调官档。”
父子俩言语不多几句,陆怀熠便离开了。
英国公严肃的神情至此终于缓和了几分。
陆家世代行武,家风严谨,却偏偏到了陆怀熠这一辈,养出来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纨绔,还是家中独出。
英国公一度对儿子深恶痛绝,恨不得把陆怀熠两脚踹进祖坟里头跪着谢罪。
好在苍天在上,列祖列宗保佑,如今陆家的烂泥终于要扶上墙了。
他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