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冷汗直冒,觉得今日的教主平易近人到可怕。
童百熊笑道:“教主让你们坐,怎么都不识好歹起来了?”
他先在李寻欢下首第二排的首位上坐了,盈盈坐了李寻欢下首第一个位置。
曲洋从外边进来,匆匆向李寻欢施礼,然后坐在第一排长老的位置上。
其余长老忙按排位坐下,众堂主、香主、各帮派首领也依次坐了。
五毒教主蓝凤凰笑道:“圣教主体恤下情,恩泽苍生,实在是属下万千之幸,不胜之喜!”
李寻欢见她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忽然想起东方对千娇百媚的祈愿,不由得微微一笑。
蓝凤凰见教主露出清俊的笑颜,脸颊一热,下意识地飞了个媚眼。
盈盈忙使眼色止住,蓝凤凰回过神来,也吓得半死。
良久,却不见教主生气,依然面带笑意,众人皆有些惊讶,又见蓝凤凰拍马屁有效,也不甘落后,一时称颂之声四起。
李寻欢伸手止住,微微冷了些脸色,道:“大伙儿天南地北地赶过来,应不是为了说这些称颂之词吧?”
众人见教主神色不愉,都噤声低头。
长老鲍大楚起身跪下道:“圣教主烛照天下,造福万民。这一年来,各堂堂主、香主皆兢兢业业,谨奉圣教主令旨,为圣教主披肝沥胆、万死不辞。如今端午将近,望圣教主泽被苍生,赐下丹药。”
这一番话说得李寻欢牙都酸了,他一手搭在扶手上,笑道:“咱们是江湖帮派,说话还是干脆利落些好。”
鲍大楚忙以头抢地,抖若筛糠道:“圣教主圣明至上,如日月之光。属下萤烛之辉,难以企及教主万一,还望圣教主海涵属下言语失仪之罪。”
李寻欢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道:“你起来吧,这些肉麻兮兮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见鲍大楚又要跪下请罪,他伸手止住道:“好了,你且先别说话。”
他扫视一圈,沉声道:“秦伟邦!”
一个身着黑衫,腰系黄带的魁梧老者忙站了出来,跪下道:“属下秦伟邦,见过圣教主!圣教主光照天下......”
李寻欢伸手止住他,道:“去年七月,你在江西杀了一对新婚夫妇,又灭了一家二十七口,是为了什么?”
秦伟邦匍匐在地道:“回禀圣教主,属下奉圣教主英明指示巡视地方,沿途竟有人大吹大打,扰乱圣教主派出的耳目视听......”
李寻欢一拍扶手,怒道:“他们的迎亲队伍,挡了你的去路对不对?”
秦伟邦战战兢兢道:“是是是......”
李寻欢指着上官云,道:“我前几日在成德殿写的那句话是什么?”
上官云忙跪下道:“凡我教中人,不得无故滥杀无辜!”
李寻欢站起身,喝道:“秦伟邦,你知罪吗?”
秦伟邦早就摊成了一团烂泥,哆哆嗦嗦道:“属,属下,是,是奉,奉杨,杨莲亭,之命......”
李寻欢慢慢走下台阶,站在他身边道:“你知道杨莲亭是什么下场吗?”
秦伟邦牙齿打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寻欢不再看他,对门口一列紫衣人道:“拉出去,给他个痛快!”
秦伟邦见不会受到零碎折磨,才恢复了些生机,口齿不清道:“谢,圣教主,圣,教主,宽仁,天下,属下,感激,涕零!”
李寻欢不再看他,目光扫视一圈,见众人皆躬背垂头,不敢直视,唯有盈盈和曲洋、童百熊站得笔直。
他道:“去年一年,有除暴安良、扶贫济弱之举者,可得解药一颗!未滥杀无辜、未劫掠民财者,可得丹药一颗!此事由圣姑、曲长老审核执行。”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李寻欢从袖中掏出两个瓶子,绿色交给了曲洋,红色交给了任盈盈。
李寻欢接着道:“有滥杀无辜者,皆可自行到风雷堂长老童百熊处自首,由其与圣姑、曲洋长老联合酌情处置。”
他慢慢走出大堂,朗声道:“老头子,平一指!”
一个长着扁阔脑袋的老者与一个留鼠须的矮胖子,匆匆自院外跑了进来,跪在李寻欢脚下。
李寻欢沉声道:“听说你医一人,杀一人?”
秦伟邦刚被拖出去时,拉着他的人已经晓谕教众:凡我教中人,不得无故滥杀无辜。
教主此时问这话,顿时吓得平一指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只听到自己的牙齿咯咯作响,半晌才听清教主的话:“......给他女儿治病。以后治病救人,若累及无辜人性命,便算在你头上。”
平一指愣了半晌,才发现教主已经走远,忙凑过去问老头子:“教主是让我,给你女儿治病?”
老头子已感动得流出了鼻涕泡,他拿袖子抹去眼泪,咧嘴笑了:“圣教主宅心仁厚,老头子为了找你治病,正要去杀你老婆的一家五口呢,这下不用麻烦了!”
平一指听了,捶胸顿足,良久,才喃喃低语:“他们那般可恶,应该算不得无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