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
距离苏良因呈递《论枢密院与三衙之失疏》被勒停已有二十三日,但他依旧没有呈递认错奏疏。
除了王安石的一番反向操作外。
文彦博、范仲淹、王尧臣、梁适都来劝过苏良,甚至张茂则还奉官家旨意来暗示苏良,但苏良依旧不为所动。
继续撰写着关于武官士卒问题的奏疏。
一日两奏,准时准点。
仅仅弹劾枢密使夏竦的奏疏,便有十余篇。
苏良明白,或许很多人都觉得他傻气,执拗,沽名钓誉。
但若因他的这番行为,可将几十年后的“靖康之耻”扼杀于摇篮之中,他便认为值得。
令苏良感到惊喜的是——
台谏官们见劝说苏良不成,也将公务重心放在了枢密院和三衙上。
台谏官们擅于调查。
他们一关注,发现问题越来越多,并且很多不良风气都出在枢密院的文官身上。
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副都指挥使曹琮也是一改往昔慵懒的状态。
多次上奏,主动揭发枢密院的管理和三衙的执行问题。
这段时间。
枢密院的官员们,说话不敢大声,走路都不敢走在人多的地方。
一个个都恨透了苏良。
恨苏良让全朝官员的目光都聚焦到他们身上。
本来,枢密院的差遣皆为有油水的闲差。
现在经过苏良这番折腾,再想贪油水,难如登天。
夏竦、富弼、曾公亮三人奉官家圣谕,调查枢密院官员得失。
一时间也抓出来十余名以身试法者。
很多官员,都算得上是夏竦一派。
但在富弼和曾公亮的一身正气下,夏竦不得不严惩这些人。
官员们依然坚持着“崇文抑武”的祖训,口里也念叨着:武功永远难与文治并重!
但枢密院和三衙存在的多种顽疾,却在慢慢减少。
将士们的纪律性提高了许多。
至于战斗力,还需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苏良相信,富弼和曾公亮一定会让枢密院和三衙变得更好。
……
又一日,午后。
天气渐渐炎热。
苏良正在家中与一对儿女玩耍,刘长耳突然来拜访。
当即,苏良将刘长耳请到了后厅茶室。
刘长耳面色严肃,从怀中拿出数张民间小报递给苏良。
苏良认真一看,不由得勃然大怒。
“造谣!纯属造谣!吾妻根本不认识什么戏子,我也没有让景明社替我伸张正义!”
小报上刊载了两条内容。
其一,苏良令以其妻为首的景明社社员,大肆宣传苏良无错,称他呈递《论枢密院与三衙之失疏》完全是为了江山社稷。
其二,苏良之妻唐宛眉与城西的一名戏子祁三郎有染,貌似有不正当关系。
这两条内容,苏良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在他被勒停时,便告知过唐宛眉,莫要景明社替他说话,唐宛眉完全照做,那些女子们根本没有发过声。
至于第二条,更是子虚乌有。
唐宛眉向来不爱听戏,更不可能认识什么祁三郎。
这一点儿,苏良非常笃定。
刘长耳正色道:“我也觉得是造谣。”
“不过,当下真相并不重要,这种谣言若不根治,恐怕会坏你名声。害你之人应该是趁着你被勒停之际,为伱加罪,使得你贬官外放!”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两日此谣言将会传遍汴京城,而后定会有很多官员弹劾你!你想一想该如何解决?”
苏良点了点头。
朝廷考核官员吏治,将“家中不睦”也算在其中。
造谣者俨然就是要毁苏良的名声。
比如欧阳修,他与外甥女之事已经证明是子虚乌有,但仍有人拿此事攻击取笑他,使其不堪其扰。
这俨然就是朝人身上泼脏水,手段甚是卑鄙下流。
但很多人,并不在乎真相。
底层百姓更是没有明辨是非真假的能力。
苏良乃是当下士大夫官员中一夫一妻的典范,无数人都巴不得他形象崩塌呢!
苏良想了想,问道:“你可听过这个祁三郎?”
“听过!城西瑶台居的台柱子,一个喜欢吃软饭的小白脸。”
“城西瑶台居。”苏良记住了这个地方。
苏良拿起小报,又问道:“可能查到雕印这些小报的幕后主使人?”
刘长耳面带难色。
“估计很难,我已经命人去调查了。”
汴京城小报消息的源头,很难找到。
因为许多印刷内容者,都会寻不同的书坊和雕印作坊代工。
雕印者只管挣钱,根本不知幕后者是谁。
刘长耳又道:“你放心,我会向皇城司那边替你说话的。我朝向来是疑罪从无,你一定能度过此劫。”
苏良攥着拳头。
“哼!我不但要度过此劫,还要抓到造谣者,让其付出代价!”
苏良平生最恨的就是传谣坏人名声者。
朝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