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的诗赋之论,让书生士子们思索了许久。
对一名视诗赋如命的读书人而言,这个解释根本无法反驳。
而对那些只愿将诗赋当作仕途工具的读书人而言,反驳更是意味着对诗赋的亵渎。
人群外围,数名民间小报的撰写人。
以同伴的背部为桌,研墨铺纸,笔走龙蛇,写得飞快。
仅仅将欧阳修这番观点誊写雕印在小报上,便能大卖特卖,赚一笔巨财。
……
稍倾。
苏良笑着开口道:“诸位可接着问询,我们都会给出解释,但仅限三日。三日后,若有人在暗地里诋毁科举改制之策,那恐怕就要去开封府与包学士聊一聊了。”
听到此话。
“三位官人,你们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我们明显看出,贡举在减额,而官学取士可能三年五载都不一定会选拔出一批新的官员。此套策略一出,读书人入仕将越来越难,这……这不就是在砸我们读书人的饭碗吗?”
书生士子们围聚此处,反对这套变法之策。
“即使当朝宰执徇私枉法,朝廷也一定会将其绳之以法!”
“然官学取士,私考(即教谕、学正等组织的考试)、公考不断,如何保证公正?尤其是县学、州学考试,若被一些豪门大族垄断,选官之权落入地方官员之手,寒门之弟恐更难有出头之日!”
很快,一名身穿襕衫的太学生站了出来。
王安石的话语掷地有声,干脆果断地表明了当下朝廷对举才选官的态度,令众人不得不信服。
听到此质疑,王安石站了出来。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套策略让入仕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又有一名读书人站了出来。
“月月有考,需斋长、学谕、学录、学正、直讲等县学、州学官员同时签字过审,缺一人,成绩便将作废。若有徇私舞弊之事,那定然是地方官员沆瀣一气,多人参与。事涉多人,便不可能密不通风,无人得知。”
“对!入仕名额越来越少,而天下的读书人却是越来越多,这种竞争太大了,接下来,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难!”有人附和道。
很多人才逐渐缓过神来。
“当下,朝廷对私己而害新法之官员,皆从重从严惩罚,若有不平之事,天下书生士子可通过驿站信箱、御史台、开封府等衙门举报揭发,有一个抓一个,轻则除名勒停,重则徒刑流放,更重者可依法斩之!”
就在这时。
“官学取士,意在破‘一考定终生’之规,使得所选人材皆足以有为于朝廷。至于如何防范徇私舞弊,也请诸位放心。”
“另外,也请大家相信朝廷!选官乃国之大事,朝廷定然会保证公允性,不会让任何一名治国之才埋没于乡野,也不会让任何一名滥竽充数的无用无德文人入仕为官!”
……
“三位官人,科举取士历经多年,而今规制已趋完善。考前查验应考人卷首、家状,考中有锁院之制,考后又有弥封誊录之制,使得考官无法徇私,考生无法作弊。”
听到此话。
苏良缓缓起身,走到书生士子们的面前。
“哗啦!”
在苏良走出来的那一刻。
书生士子们都不由得后退了数步。
苏良多次痛骂汴京城的书生士子,已经让他们心里产生了阴影。
有人甚至不敢直视苏良。
当然,也有胆大的。
一名身材高大的书生看向苏良道:“苏御史,你……莫再拿以前的书生百无一用论和……和入仕即亡论辩解,我们……我们入仕也是想要当一名为国为民的好官,并不是要谋私利,一心图富贵,你莫将所有人都看扁了,我们也是有治国抱负的!”
苏良看向众人,面带微笑。
“诸位,随着官学与科举并行,以及诗赋科目的废除,读书人入仕确实会越来越困难,此乃实情。朝廷未来需要的官员也会越来越少。本官反问大家一句:读书人就一定要去做官吗?”
“子曰:学而优则仕,你是在质疑圣贤吗?”人群后面有人高喊道。
喊完之后,那人迅速低下了脑袋。
苏良并未寻发声之人,而是直接回答道:“学而优则仕,此话没错。但当下的‘学而优’与孔老夫子的‘学而优’已完全不同!”
“往昔,何为学而优?”
“通晓圣贤文章,懂得世间道理,有品行,有学问,便可为官,但当下却并非如此了!”
“诸位应该能感受到,自我大宋变法以来,体制律法愈加健全,百姓手中有了余钱,许多贫苦人家的子弟也都能识字念书,街头上的流氓地痞,山头荒野的剪径之徒则是越来越少了!”
“最多三载,我朝的读书人便会翻数倍,能通晓圣贤文章、学问深厚者也将会越来越多,然而官位有限,只能优中选优。”
“很多读书人脑中思想固化,早已经跟不上朝廷的步伐,根本不宜为官。在不久的将来,数千读书人中能有一人可为官,便算是不错了。”
听到此话,很多书生士子都面带愁色。
这不就是在砸他们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