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罗格勒大宅的一处单独院落内。
苏良躺在一张躺椅上,欣赏着灿烂的夜空。
西北晴日居多。
外加蕃人都喜入夜便睡,家家户户皆无光亮,星辰就显得纷繁而明亮。
月光如白纱般泼洒在院内,令人觉得甚是惬意。
这时。
刘三刀和独臂老乔快步走了过来,面色都有些焦急。
刘三刀道:“头儿,他们调集了数千人围在咱们龙羽军士兵周围,此宅院四周也都隐藏着多名手持兵器的黑衣人,我们要不要将我们的兵都调派到身边,以防万一。”
苏良摇了摇头。
“不用,罗格勒还没有动我的勇气,让大家好好歇着。真有意外,也是我预想的那样,让咱们城外的人动手即可。”
独臂老乔和刘三刀皆是一脸疑惑。
入城前。
苏良命十名战斗力相当强悍的龙羽军士兵留在了城外。
二人本以为是便于传递情报。
哪曾想。
苏良给这十人的任务是:今夜或明早,若见阿柴思出城,立即将其擒拿。
苏良一扭脸,见二人都是一脸困惑,顿时乐了。
“你们是不是疑惑我为何命人在城外待命,做好擒拿阿柴思的准备?”
二人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他们不明白阿柴思这个时候为何会出城,更不明白苏良抓他做什么。
这与劝降罗格勒部落似乎没有任何联系。
“闲着也是闲着,我便与你们讲一讲吧!”苏良坐起身来。
“罗格勒生性谨慎,他知晓我们大宋已今非昔比,所以绝对不敢与我们为敌,他也清楚,唃厮啰想着吞并他们,西夏想着剥削他们,辽国最多就是利用他们,皆不可靠。他接下来的路只有两条。”
“其一,他相信咱们能灭掉西夏,于是诚心归宋,接受大宋册封,日后没准儿能成为河湟地域的一位贤能之官。”
“其二,他不相信咱们能够灭夏,但是又不愿投靠西夏。”
“此等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儿子因此事与他决裂,离开部落。他选择归宋,其子在外,视以后的情况而定。”
“日后,若咱们赢,他们便降宋;若西夏赢,他们便降夏。若双方打的不可开交,他们还有可能借机扩张,甚至自立门户,成为类似唃厮啰这种自治的部落或者直接学西夏立国,就看罗格勒有没有这个野心了?”
独臂老乔点了点头。
“有道理。若罗格勒归宋,其子离开部落,我们还真没有办法惩罚罗格勒,并且还要防范阿柴思将我们要拓边灭夏的事情提前告知西夏,他要这样做,是给我们出难题啊!”
“朝秦暮楚,实属可恶!”刘三刀想了想,又生出一个问题。
“头儿,若阿柴思真逃走了,他会不会带走大量战士,我们城外安排十人恐怕难以抓住他吧!”
“不会。罗格勒知晓我们可能会猜到这是他们父子的计策,故而一定不会让阿柴思带着很多人跑的,并且他若带领大量战士,目标太大。我若一怒之下,宁杀错不放过,提议狄枢相武力拓边,他们就完了!只要他还有些脑子,就不敢让阿柴思带走太多人,咱们派遣十人,足矣。”
“头儿,你想的果然周到。”刘三刀笑着道。
苏良再次躺在椅子上。
“你们以为我没事儿就是看看星星,将脑子放空?罗格勒部落对我们非常重要,我不得不慎重,不得不多想一想。”
“头儿,若罗格勒部落真如此做了,那他们就不可信了,我们还需要这样的人归宋吗?”
“他若真这样选择,那咱们只好将他们族老,罗格勒的家人全都接到熙河镇了,待狄枢相派人接手这里,他们就只能当个普通百姓,不可能再享有任何特权。我看重的是此部落的八万部众,至于罗格勒等人,他们走错了路,就该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独臂老乔和刘三刀认可地点了点头。
他们就欣赏苏良这种“讲道理的狠劲”,以往败给西夏,很大原因就是军事主帅过于仁善、处事呆板,低估了敌方的狡黠。
……
而此刻。
大宅另一处角落的房间内。
罗格勒、三名族老、阿柴思面色铁青地坐着。
而在他们前面的圆桌前。
数名身穿长衫的老者,一边翻阅账册,一边提笔计算。
他们正统计着自变法改革以来,整個部落的财物增减情况。
自午后,这些人就开始统计了。
罗格勒是知晓这两年部落的财物逐渐减少的,但具体减少了多少,他并没有详细统计。
他沉迷于全城百姓营造出的繁华,不愿破坏这份和谐。
稍倾。
一名账房先生将统计好的账册交给了罗格勒。
罗格勒看过后,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他们乃是大宋皇祐二年开启变法改革,至今已近四年。
第一年,整个部落的营收是向上的。
这得益于罗格勒部落的疯狂扩张兼并,获得了许多财物。
第二年下半年,随着扩张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