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庆宫。
太子自从得了梁小玉,当真是消停了几天——不过,也就只有几天而已。
随着生辰宴的日期临近,太子的兴趣又重新回到搜罗各种好玩的民间杂耍上,东宫也又变回原来每天都闹哄哄的样子。
“小舅舅!”
一大清早,太子就直接钻进郑宴离屋里,对着被窝里还没起床的人介绍起手里的新玩意:“你看!这是神机营新装备的火铳,这是城防营最新的手弩——哪个好?”
郑宴离不想说话,把被子蒙过头顶。
太子迟迟听不到回音,不耐烦道:“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睡呢?”
他当然不知道郑宴离这几天在忙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就把被子掀了一半。
郑宴离无奈地坐起身,烦道:“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了!……我也是个成年人,万一我跟你一样也带了姑娘回来过夜呢?你尴不尴尬?”
“呃。”
太子坐在床边,眨眨眼:“要换成别人,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你不会,你不是那样的人。”
郑宴离打断道:“我是哪样的人?万一我就是呢?我也可以是啊!”
太子却慢悠悠地又吐出半句:“瑾瑜也不是这种人。”
提到这个名字,郑宴离心里莫名一紧,卢烽火跟王逢的谈话又飞快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但如果他们说的事是真的,那么皇帝跟瑾瑜,以及跟长平公主之间的矛盾就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性,注定会兵戎相见。
一想到这个问题,郑宴离的胸口就像压着块巨石,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他苦着脸又躺平下来,翻了个身,晾给太子一个后背。
“你怎么这样都能睡啊……”
太子不满道:“睡什么睡啊,走跟我试试新家伙去啊!”
“你自己去玩吧。”
郑宴离心里压着事,摆摆手叫他走开。
太子是不会为这些事操心的:他现在只关心各种好玩的、好吃的,以及漂亮的女人。
“你很不对劲啊。”
太子探出脑袋凑到近前,像是要仔细端详他现在的表情:“怎么,跟瑾瑜吵架了?”
郑宴离闭上眼不出声。
“不对。”
太子自己先否认了这个假设:“你要是跟她吵架,必定挨打——没挂彩,就说明没吵起来,只是你单方面怄气而已。”
——怎么还认真分析上了?
郑宴离没好气地拉过被子,刚想蒙上头继续逃避现实,却又被太子一把拽住:“因为什么事啊?说来给我听听呗?”
“你是没事做了吗?”郑宴离瞪了他一眼:“怎么闲得要管起我来了?”
“不是,瑾瑜的事我得管啊!”
太子认真道:“当初我跟小玉的事能成,她也算是帮过忙的!既然她帮了我,那我帮她不也是应该的?”
“等等,她帮你什么了?”
“她没捣乱就算是帮忙了啊。”
“……”
郑宴离无力地叹了口气,有点后悔搭理他了。
“说真的,”太子却继续说道:“除了辈分,你俩还挺合适的:一个能打,一个能跑!哈哈哈。”
“你这笑话太冷了,我得盖上点。”
郑宴离说着,使劲把被子拽了拽、盖到身上。坐在被子上的太子被他拽得一个后仰,站起身笑道:
“你得加油啊!你要是能把她给收服了,可是解决了父皇一个心腹大患呢!”
这个思路……郑宴离倒是还没想到。
他坐起身,转过头看着太子:“展开说说。”
太子笑嘻嘻的讲解道:“你想啊,我父皇生平最恨长平公主,而瑾瑜可是她当女儿养大的啊!你们俩要是成了亲,那长平公主就算为了瑾瑜,也肯定不会随便跟父皇翻脸了不是?只要她不捣乱,那就算是帮了大忙!大家各退一步,岂不是都能有好日子过?”
郑宴离愣了半响: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所以啊!”
太子见他听进去了,又继续劝道:“父皇也不是非得让瑾瑜出去和亲的,事情闹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杨首辅出的馊主意嘛!只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不就天下太平啦?”
太子说着,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
郑宴离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他:没想到他这颗看似简单的脑袋,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牺牲你一个,幸福大家伙儿!”太子突然严肃道:“所以你可不能随便放弃啊!”
“这用的都是什么词?”
郑宴离不禁扶额:“我拜托你啊!堂堂一国储君,平时能不能多读点书、稍微积累一下词汇量啊?将来在大臣面前,一张嘴全是大白话,人家表面不说,心里是会笑话你的……”
太子一听这话就烦:“我都做皇帝了干嘛还要浪费时间读书?肯定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咯!读书好的就去当大臣嘛……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唉,一张嘴全是说书的词。
郑宴离已经懒得发表评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