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田机场中,漫天的暴雨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吵闹的嘈杂声。
上杉榊看向不远处,原先骚动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原来是有人围住了平田三郎,身边的保镖被推开,保镖们的脸上似乎也写满了无奈。
窗外的雨还在倾泻着狂暴的愤怒,而机场内部的人们神态各异。
父亲再跟妻子亲吻道别,男人这个时候是要留下来的,女人和孩子们手里都攥着票,像是在抓着自己的命运,她们回头看向父亲,父亲寂寥的背影诉说着无奈。
孩子们是拿到票最多的,因为在这种时候,孩子才会成为所有人的道德底线,就算自己牺牲,也不能牺牲孩子们,几个孩童在几分钟之前都还不认识彼此,可现在的他们手拉着手,仿佛是要去上学一般友好。
实际上是因为他们太过于害怕了,过了警戒线,没有成年人的陪伴,他们只能报团取暖。
老人们没有拿到多少票,事实上,上杉榊之前看到过有几个年过花甲的人拿着票,是一对看上去是知识分子的老年人,他们应该是哪个大学的教授,戴着老花镜,等待着航次的通告,可通告下来了,也带来了绝望。
播音员说这是最后一个航班了,可这里还有很多的人,他们都比老年人要年轻,更有活力,他们的脸上有悲伤、哀恸、愤怒、绝望……有这些情绪的,恰恰说明他们还在年轻。
这一对老伴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一点情绪都没有,他们只是带着笑容,把机票递给几个哭的大喊大叫的孩子,两个孩子高兴地接过票,跑到父母面前,把票给父母。
父母带着孩子过来下跪感谢,这一对老年人淡然地笑着,然后逆着人流,缓缓走出了机场,等待他们的是血雨腥风,雨水拍打着他们瘦弱的身躯。
老年人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而这最后的航班交给其他人要远比自己活下去更重要,在沉默中牺牲自己的决定就在悄无声息之中流淌了。
这是一条由感情交织而成的湍急之河,每个人都在上面挥洒着泪水和笑容,河流静静流过,死亡如期而至。
“现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谈谈了。”
平田三郎被人围在座椅上,身旁的几个副官和议长部长都低垂下了头,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狡辩的了。
“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希望了。”平田三郎说。
而围着他们的人并没有离开,脸上也没有多少愤怒可言,保镖团队在旁边,一点反抗的精神都没有。
就在刚刚,他们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私人飞机也无法承载整个团队离开,所以这些安保人员会留下,既然都是要死的,干脆工作也不办了。
职责在死亡面前只是一根羽毛、遍地的垃圾、厕所里的大粪,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扯什么仁义道德,你要抛弃我们自己跑路,那也别怪我们无动于衷。
“我们的国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问。
“有某种……神话故事里的东西……正在复苏……他们会摧毁我们整个国度,因为在两万年前,这里才是他们的生活的地方,只是因为人类篡夺了他们的领地和一切……”平田三郎面如死灰,完全就是一个只会回答问题的无感情机器人。
“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吗?”
“有……但是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我还以为这是可以阻止的,那些所谓的神话人物也不过如此……可我看到了……那神权一般的威严……我们人类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生存的……我只想离开……”
“所以你就打算自己坐私人飞机逃跑?”
“是的……”
“你对的起你的人民吗?!”
“我要杀了你!就是因为你!我们的亲人都要死了!现在我们还要在这个机场等死!”
“算了吧……”
有人想上去揍平田三郎,但是被拦了下来。
“对得起人们?”平田三郎像是听到了关键词,“你们不要搞笑了,你们把我们推出来,不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吗?年轻人哪里懂什么投票?不都是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把票投给了我吗?现在还怪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对得起你们自己吗?看看你们刚刚那副模样,一个个都想自己逃生的狼狈样……”
“……”
一行人沉默。
他们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所有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曾经被蒙蔽双眼,在死亡面前露出恐惧,只知道逃跑。
“把私人飞机交给孩子们吧。”有人说。
没有更多的争吵,也没有喧闹,所有人都在沉默中投出了自己的赞成票。
私人飞机是一架湾流,荷载也就十多人,但因为是私人飞机,不讲究座位,孩子们被送上私人飞机,刚刚在机场里互相指责的人们组成了一道屋檐——
他们打起了伞,在停机坪的过道里为孩子们撑起伞,孩子们顶着惧怕的神情,在电闪雷鸣的灰雾中前进。
没有雨水滴在他们的身上,上方的成年人打起的伞成功阻止了雨。
不,不能说是阻止了雨,而是为孩子们撑起了雨。
没有人再为了票争夺,手上的票也不再是通往生存的通行证,所有有自知之明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