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槛的不再是孝庄文皇后的嬷嬷,而是朝中一一品大员的夫人,也是这次婚礼的女官。
两位夫人扶着嘉慧到床边坐下,不多会儿,门外传来一声亮堂的通传:“新郎官儿来了!”
嘉慧攥着喜帕的手一紧,一颗心高高地提起来。
自从被指为大福晋,嘉慧一直在家中认真备嫁。
四季的衣裳绣了一套又一套,被子做了一床又一床,却始终没有等来明确的婚期。
紧跟着太皇太后突然崩逝,一十七个月的国丧,皇上恪守孝道,大阿哥身为皇上的长子,自然不会在此时娶妻。
一晃眼这么久过去,嘉慧那点儿忐忑不安,羞涩期盼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消磨尽了。
原本嘉慧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紧张了,没想到……
嘉慧听到了沉稳的脚步声——有一个人正在离她越来越近。
不知……他是个怎样的人?
喜娘将喜秤递给胤褆,请大阿哥掀盖头。
……
胤褆感觉自己握着喜秤的右手微微汗湿,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喜秤伸到盖头下方,将盖头缓缓挑起……
虽然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但屋内红烛高照,灯火通明。
嘉慧没忍住,微微抬眼望过去,正撞上大阿哥看她的眼神!
女孩儿连忙收回视线垂下头,脸上却慢慢浮起两团红晕。
大阿哥……俊朗英武。
虽然她低头低得飞快,但胤褆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长相。
灯下美人,明眸粉面,芙蓉琼丹。
胤褆见她面色羞赧,嘴角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自己的心情也愈发高涨起来。
屋里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氛,围观群众互相打眼色,含笑不语。
喜娘笑着上前:“请阿哥坐床。”
两人肩并肩在床边僵硬地坐着,继续进行下面的仪式。
明明隔着厚重的喜服,胤褆却感觉自己的右肩快要烧起来,一颗心‘咚!咚!咚!’,跳得快极了!
*
横岛热热闹闹喧嚣闹腾了一整天,直到三更半夜才安静下来。
胤禛见大哥面庞通红,给三哥和六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帮忙拦住准备闹洞房的客人。
胤禛让苏培盛找来大哥的贴身太监:“趁着这会儿没人注意,快带你们爷回新房去,让膳房送醒酒汤来,仔细照看着,别溺了酒。”
胤褆摆手:“我没喝大,悠着呢!”
胤禛不和他掰扯,和几个太监一起送他回房:“我知道哥你没喝大,可这不是大嫂还等着呢吗?大嫂从早上出了家门,一天下来肯定累了……”
胤褆想起福晋……
“那我这就回去了。”
胤禛远远看见太监送大哥进了新房,这才连忙带着人赶回前院,和兄弟们一起张罗着送客。
*
玄烨回到清溪书屋时同样喝得面红耳赤,一身酒气。
沈菡知道他今天高兴,也不唠叨他,一边给他宽衣一边问:“喝酒之前用膳了吗?现在胃里难受吗?”
——这人每次喝酒多了就吃不下饭。
玄烨懒洋洋地靠在她的肩上:“喝了两碗白粥。”
沈菡:“那要不要再垫点儿?我让人热了羊奶饽饽,还有下午刚腌好的小菜,就着清汤吃两口吧?”
玄烨摇头:“累了,吃不下,先放那儿吧,若是半夜饿了再说。”
行,沈菡也不勉强,扶着他躺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玄烨睡过去之前,那股兴奋劲儿还没有散,半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在和沈菡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老大长大了,又魁梧又健壮,真是个好孩子……”
他当年为这孩子取名保清,结果他竟真的站住了,苍天护佑我大清啊!
这是他的长子,是他好不容易才留住的孩子,如今总算是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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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里。
惠妃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时辰,却仍是毫无睡意,最后干脆不挣扎了,起身披衣下床。
外间值夜的宫女素云听到动静,提着风灯进来:“主子?”
惠妃摆摆手:“睡不着,起来坐会儿。”
素云闻言,将内外间的宫灯都点起来,传门外守夜的人进来为主子更衣,又吩咐外头守门的小宫女去膳房叫宵夜。
膳点很快送来了,素云手脚麻利地往炕桌上摆菜:“您这一天都没怎么用膳,想是胃里难受睡不着。”
惠妃拿起筷子挑着吃了两口:“倒也还好,只是心里存着事,总也吃不下。”
素云笑着给她布菜:“大阿哥娶了福晋,您这是喜事盈门,高兴得都顾不上别的了!”
素云看了看旁边的小座钟:“奴婢瞧您这会儿吃不下也不打紧,再过几个时辰,阿哥和福晋就该来给您请安,陪您用膳了。”
惠妃想起许久未见的儿子,期盼已久的儿媳,脸上尽是笑意:“是啊,我这不就是盼得睡不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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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一大早,胤褆领着嘉慧来清溪书屋请安。
紫裳:“主子,您不过去?”
沈菡摇头:“不过去,我过去做什么。”她又不是大阿哥的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