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们那样胡思乱想,御帐戒严,她本能地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玄烨急着找她商议。
实际上也确实是。
御帐四面的窗帘都关了,现在只能靠点灯照亮,昏黄一片。沈菡掀开门帘走进去,从明到暗,眼睛模糊了一下,一时竟没看见玄烨在哪。
“朕在这儿。”东北角上,玄烨看菡菡进来后揉着眼睛左右转了转,出声提醒。
沈菡这才看到坐在一片阴影里的玄烨,看起来不像是身体有什么大碍的样子,她走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
太子所在的营地,规模并不比皇帝的营地小多少。
不过为了不使帝后的营地显得拥挤,再加上一些其他不可言说的原因,太子扎营的地方距离帝后二人的营地足有一里开外。
戒严来得迅捷且突然,纵然费扬古已经极力低调,但气氛的变化、兵马的调动,这种事却是很难掩饰的。
阿宝带着人想要去为太子取膳,但走出帐蓬不过十米,就被拦下了。
阿宝皱眉看向眼前全副武装的卫兵:“太子殿下要用膳。”
虽然看守营地的都不是太子的人,但这些人的职责只是保护营地和太子,可从未阻挠过他们外出办事。
卫兵们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根底,阿宝在太子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也不是傻的,眼见卫兵们听完话后默不作声,但行动上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心中快速思量了一番,迅速转身,带着人又默默退回了营帐。
副总管小声询问:“宝爷?”这是怎么回事?咱们该怎么办?
阿宝微微摇头,压低声音:“看好咱的人,都在原地待命,不要随意走动。”
说完便急速掀帘进了营帐,将事情告知了太子。
消息来得太突然,胤礽还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了阿宝的意思。
戒严?怎么如此突然……
难道是营地出事了?还是,汗阿玛那边出了什么事?
胤礽回忆了一下早上去请安的时候帝后二人的神色——并无异样,看来这事儿当是上午才发的。
胤礽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只以为是御帐附近出了事,营地才全面戒严。毕竟他跟着玄烨出巡这一路上一直安分守己,哪里会料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傅拉塔竟会突然过世,引得帝心猜疑。
胤礽想了想:“倒也不用过于紧张,皇上正在与策妄阿拉布坦的使臣会晤,大约是有什么事不好对外泄密,方才将营地戒严的。”
关于噶尔丹的事情,玄烨并没有瞒着胤礽,而且连同朝廷新设的虎枪营,戴梓研发成功的新式火炮也都一并告知了胤礽。
虽说父子之间这几年渐生隔阂,但起码有一点父子二人的立场是始终一致的,那就是维护大清的统一和安全。
胤礽作为一个接受了储君教育十几年的太子,还不至于连这点儿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
外侮当前,他便是有再多争权夺利的心思也得先歇歇,不然他之前也不会突然警告索额图要收敛。
——汗阿玛能容忍党争,却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他平定噶尔丹的阻碍。
只是,人心叵测,他困坐深宫,哪里能料得到全局。
御帐里,帝后二人正在严肃地分析此事。
玄烨如此紧张,显然是对太子起了疑心:“傅拉塔,是明珠的亲外甥……”
在佛伦升任礼部尚书的档口,谁有动机,显而易见。
两人相对无言,虽然太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因为利益残害朝廷命官的人,但经历过之前那么多事,谁也不敢给太子打包票了。
毕竟太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为见姨母一面,手足无措四处求援的小娃娃了。
两江总督是朝廷九位封疆大吏之一,论起实权和位置的紧要,其重要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六部尚书。
一部尚书出了意外,玄烨第二天就能换个合适的人顶上,两江总督出了意外,牵扯的事情可就多了。
可若是此事真的是太子下的手,为了夺权、或是对佛伦的任命不满,竟去阴害朝廷命官,这绝对是玄烨不能接受的。
——今日他能因怨恨圣意而杀封疆大吏,难道明日不会因为父子隔阂而弑君杀父吗?
所以他才这般紧张……
玄烨在沈菡面前来回踱步,嘴里来回琢磨着此事的各种可能性。
一会儿说索党居心叵测,必定是怨恨佛伦一事,才对傅拉塔下手。一会儿又说太子从小稳重自持,虽然受索党挑唆,近来处事有些不妥,但当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事。
在玄烨心里,太子的本质并不坏,只是被权力迷了心……说不定这次只是巧了,傅拉塔真是意外过世的?
结果他自己说完又迟疑了——那也未免太巧了。
玄烨就这样走过来、走回去,嘴里反反复复嘟囔着这些只敢说给沈菡听的话。整个人看起来游移不定,甚至带着一点儿惶惑不安——他不愿怀疑太子,却又不能不怀疑太子。
沈菡甚至恍惚觉得玄烨看过来的目光仿佛带着一丝求助,好像希望能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他——不会是太子做的。
沈菡深吸一口气,打破了这一室的压抑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