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略有些迟疑地接过账册——太子没和她说过这事, 石家也没人敢这么想过。
虽然论道理,‘太子妃’当然有权帮皇后打理宫务,但所有人都以为, 皇后是绝不会叫太子妃接触权力的。
更别说, 还是这样半点不藏私的交代家底……
沈菡却只作未觉,指着账册继续道:“这里是上一季缎库刚刚核算过的存额, 如今存留贮库, 颜色鲜明的龙蟒妆片、闪倭缎、纱、绸、绫等各项, 共余三万四千一百七十七匹以备应用,另有风渍落色糙旧的龙鳞妆片、闪倭缎、纱、宫绸、宁绸、绸、绫、纺、丝、杭细、葛布、手帕等项一万一百七十二匹件……”①
如此巨大的储量数据,习惯了皇家生活的公主们和大福晋倒没觉得有什么,三位新嫁进来的福晋却是震惊不已——光是废弃不用的, 竟都有一万多件?
太子妃最先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
她抛开其他杂七杂八的想法, 试着从处置宫务的角度考虑此事——数量如此巨大的绸纱锦缎,就这么白白在库里放着生灰岂不可惜?
沈菡有些意外地看她:“是,当然很可惜,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是好呢?”
屋里的人也都看向太子妃, 等着听她的见解。
淑慧有点儿紧张, 但还是鼓起勇气道:“我想着虽然这些锦缎略有些落色杂污,不合宫里主子们用了,但或许还可以寻个别的去处, 不至于最后霉坏了?”
嗯,不错。
沈菡点点头, 对太子妃能有这种旧物利用、变废为宝的想法表示赞赏:“你这么想是对的, 宫里每年开支巨大,掌管宫务就是应该变着法儿的节省,能省一笔是一笔。”
更别说眼看着就要打仗, 户部的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一时半会儿却又没地方收回来。
她拿出了另一本册子:“宫中对于此事是有旧例的,内务府有专门负责此事的皇商,每年盘完库之后,各司都会把库中用不上的一些陈年旧物交给皇商折价变卖。”①
太子妃闻言脸却突然一红,低下头,心里有些懊恼——原来宫里早就有解决的法子,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小辈提建议,真是……嬷嬷早都说了要稳重,怎么总是忘记,瞎出什么头啊!
沈菡没注意到,还在给其他人分发旧例的账册,然后转头继续给低着头的太子妃讲解:“皇商那里的折价金额都是有数的,每年可能会随着市价略有变动,但不会差的太多,这份折价单你一定要记好,免得底下人看你年轻识浅,弄虚作假来糊弄你。”
太子妃赶紧收拾好心情,集中精力听皇后讲课。
“锦缎里面,品级最高的是上用的龙缎,这东西在宫外是有价无市的,每匹能卖到二十四两银子,有时候年节的时候,还会更高。”①
龙缎这个东西,买回去自然不是用来穿的,大多数是自家收藏或是走礼——面子上的事。
宫里也并不禁这个,说实话,每年卖掉或是褪色,或是残破不能用的龙缎,都能给内库补进一大笔钱。
“价值最低的是彭缎,但每匹也能卖到三两银子,而且这个量大,市场的需求也旺盛,真算起来,总数并不比龙缎少。”
余者还有龙纱,宫绸等价值高的,也能卖到十五两每匹,价值低的硬纱等,每匹只有一两五钱。
沈菡:“像绵绸这种粗绸,每匹只有七钱银子,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总比白扔了强。”
另外像绫、罗、锦、纺、丝、杭细、葛等也是一样,最高的能卖银数两,最低的只有几钱。
沈菡细细给太子妃分说这其中的关键:“底下人把库里今年要折价变卖的数量报给你,你也不要一概全信,以前也不是没有那胆大包天的管事,拿着备用的上等货以好充次,变卖给皇商,好从中抽取回扣。”
又说其他几个福晋平日掌家:“手下人说的话,不要完全不信,也不能偏听偏信,这其中的分寸,你们要学着拿捏……”
余下还有银库如今的存银,每年的进出使用,储存损耗;瓷库的运作和流程,里面的东西都从哪些地方来的,怎么防着底下人倒卖;茶库里的茶都是做什么用的,陈年旧茶是拿出来赏人还是变卖,什么等级的茶应该赏什么人……
沈菡给一群人上了一上午的课,临近中午才腰酸背疼地回到清溪书屋歇息。
玄烨正在等她:“回来了?怎么样?”
沈菡揉了揉腰:“还行吧,这些事情本也不难,不过就是繁琐,等上了手,接触多了自然就会了。”
玄烨见她总是揉腰,推她到炕上趴下给她捏了两把:“累着了?腰疼?”
“嗯,可能是坐的时间太久了。”
上次小十一生病,虽说是他们两人轮流抱着,但孩子太重了,大概就是从那次之后,她就觉得这个腰有点儿不行了。
玄烨把她的衣服翻上去,温热的手掌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揉按着:“你也是,那么实诚做什么,大致讲一讲,剩下的叫她们自己想办法学就是了。”
没听说哪朝的皇后还管包教包会的。
是啊……
沈菡把头埋在被子里想心思,她自己其实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