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说完了长春宫库房的各种安排, 紧接着又道:“人事财物还是其次,总归都是她们长春宫自己的事,便是一时有个什么事处置不妥当, 关起门来也没人知道。要紧的是其他事……”
主位不但要与内务府各个部门打交道,与其他主位应酬交际、三节两寿给皇上太后皇后走礼。
最重要的是,她们要定期出席皇家的各种节日大宴和公开活动。
主位们走出去与各家各府的命妇福晋应酬,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家的颜面。
突然空降来的主位, 外面人也会好奇, 会观察端详——这到底是三个什么样的人呢?
虽说宫里娘娘对外面人来说都是主子,就算说错什么也没人敢当年说什么,但出了宫门可就不一定了。而且下位者揣摩上位者,都恨不能琢磨出十八种意图来, 所以主位在外的言行上是一定要谨慎的。
老主位对外头各家的人际关系早就摸得透透的——谁家和谁家不合, 哪家有什么隐秘的故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连暗示的意味都不能带,那些话不能当着什么人说, 她们心里都门清儿。
可良妃三个在这方面就不太行了。
沈菡:“这个也还得你辛苦辛苦,把京里命妇的关系细细说给她们, 往年也就罢了, 今年的新年大宴恐怕规模不小,说不定还要去南苑或是西苑阅兵,灯会、冰嬉什么的, 万万不能出差错。”
谱系的学习是很费功夫的, 说起来沈菡还不知道这三个识不识字呢。
荣妃耐心地听皇后说完,对这个事儿心里也有数了——总之就是要在年前赶紧把这三人教导个差不多,走出去不能怯场, 不能叫外面人看了笑话。
“娘娘放心吧,我都记下了,一定不叫娘娘操心。”
*
永和宫里。
福格听完沈菡的打算皱皱鼻子:“怎么吩咐了荣妃?我也能帮你教她们啊?”
沈菡瞧了瞧她:“你愿意去教良妃?”
她才不信呢。
福格自来就看觉禅氏不顺眼,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真让福格教导良妃,她能把良妃给气哭了。
福格:“……”她也没有这么小心眼啦,哪有记仇记二十年的,她顶多就是,就是偶尔怼她两句?
她们这几年关系其实还可以,大家都在宫里闷着,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有点儿渊源的人,之前那点儿不愉快都是多久之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早就烟消云散了。
深宫寂寞,宫里留下的妃嫔不用伺候皇上,除了逢年过节有点儿娱乐活动可以参加,平日里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发时间。
福格:“荣妃人缘儿好,我们经常去她宫里串门儿,一起打麻将,玩叶子牌什么的,之前有段时间宫里流行那个升官图,天天玩,走到哪个宫里都在玩,玩得我都烦了。”
宫里能玩的室内游戏还是挺多的,斗虎、扯张、默和牌、碰和牌,玩法都和马吊牌差不多,但更简单,人数上也更灵活。①
当然了,什么游戏在宫里都火不过麻将,想在宫里待住了,不会打牌是完全不行的。
升官图是这两年刚火起来的新游戏——把朝中大小官位都写在纸上,然后掷骰子,按照骰子点数决定往前走几步,有的格子里写着是升迁还是贬黜,如果遇到赃款,还要领受惩罚,总的来看和现代的大富翁已经非常像了。①
对于沈菡这个现代人来说,这游戏没什么吸引力,但对后宫来说,也不知为何,吸引力堪比原子弹。
福格说那阵子后宫从主位到下面的小宫女,就没有一个人闲时不玩的。
“良妃爱交际,我经常能碰着她。”
什么人在一个地方处上二十年,哪怕成不了朋友,也有几分香火情呢。
还有当年和她们一起选秀进来的万琉哈氏,福格在储秀宫住得时间比较久,和万琉哈氏的关系也还行。
这姑娘比较惨,当年她们四个人一起住在储秀宫的后殿,沈菡先得宠搬了出去,后来又把福格接去了永和宫。良妃自己攀上了佟佳氏,虽然很快就失宠了,但好歹是得了个阿哥。
只有万琉哈氏,从头到尾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从十几岁进了宫廷,一辈子就这样空守着一间屋子过去了。
宫里这样选进来却一辈子没见皇上的女子不是一个两个,有的是早年孝庄太后给选的,有的是当年玄烨还没拿回权力的时候,辅政大臣塞进来的,也有玄烨自己懒得选,慈宁宫姑姑挑出来的。
都是小选挑出来的,位份极低,大多是庶妃和答应。
有的人运气好些,至少面过圣,运气最好的像惠妃,恰好在失宠之前怀上了一个能站住的孩子。
运气不好的像万琉哈氏、秀答应、春答应这些,连奉御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她们也不比安嫔和敬嫔是外八旗秀女,根本没有出宫的可能,所以就只能如秋叶般凋零了。
福格捧着茶杯说起万琉哈氏:“早些年她心里不舒坦,不愿意出来走动,但这几年可能是想开了吧,有时候在屋里闲的发闷,也会到我宫里来坐坐。她和良妃关系好,偶尔我在御花园里撞上她们两个,也会一起坐坐,聚一聚。”
这么多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