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来仪(36)
图纸被盗的事情, 并不是太复杂的事。
一个是年龄渐长却一直没出阁的金枝玉叶,一个是寒门出身年少便科举得意却在进入官场之后数年蹉跎的年轻官吏。
陈云鹤听着祖父的讲述, 微微叹了一声:“小人物啊……”往往能不经意间成就一件大事,也往往能在不经意间毁掉一件大事。
就比如说当年的石万斗, 若不是他从北康带回了太孙的信, 如今的朝局又该是如何呢?
陈擎苍轻笑一声:“这个叫文竹的司物官, 暂时没动。该怎么做,你都明白?”
陈云鹤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祖父,真到这份上了?”
陈擎苍笑了两声,拍了拍陈云鹤的肩膀:“太孙对你不一样。陈家的以后只寄托在你的身上。”
“祖父。”陈云鹤脸上露出几分惭色来:“孙儿当日……”
陈擎苍摆摆手:“不用说了, 祖父都知道。你当日主动告知陈家对太孙心怀歹意,当初审时度势的那个决定便是陈家的一线生机。祖父老了!好在你长大了。有之前的情分上, 又有祖父送到你手里的这一份功劳, 太孙不会为难你的。”
陈云鹤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的。出了千思阁,看着阴云遮住了日头, 鼻子没来由的一酸:今儿,还是祖父的好日子呢。
等陈擎苍再从千思阁出来, 前面已经开宴了。
陈晟轩满面红光找陈阁老:“父亲, 您是不是去前面露一面,今儿这么多人来,可都是给您老祝寿的,您说你谁也不见, 这不大好吧。”
陈擎苍看着已经带着几分酒气的陈晟轩, 一股子疲惫就不由的涌了出来:“太子妃走了?”
“啊?”陈晟轩声音都不由的激昂起来, “怎么会?!今儿是什么日子,她怎么可能不吃饭就走?这不是打爹的脸吗?本来太子今儿没来,儿子这心里就有些不舒坦。您说,咱们陈家这些年,为东宫提心吊胆……”
“住嘴!”陈擎苍睁开眼睛:“管好你的嘴。有些话,要是从你们嘴里露出去分毫……”
陈晟轩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些,忙收敛神色躬身应是,随后又问:“父亲这是……您对太孙……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太孙啊。”陈擎苍笑了一声:“她啊,总会有用到老夫的时候。”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您这是?”陈晟轩紧跟其后,疑惑的问了一声。
“不是叫老夫去露脸吗?”陈擎苍健步如飞,“那就露一脸……”
“……高朋满座……门生故旧齐聚一堂……陈阁老这是向为父示威呢。”林平章将白子轻轻的放在棋盘上,那边林雨桐就跟下象棋似的,落子啪啪啪的,十分有气势。
只是这水平吧,着实有些堪忧:“比起阴家的那小子,你简直就是个臭棋篓子。”
这玩意,看天赋的吧。
林雨桐也不以为意,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道:“父亲打发人去江南了?”
“嗯。”林平章嘴上应着,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惊讶她对江南的掌控力度。见她知道了,干脆就直言道:“有些准备还是要提早做的。”
“您打算请梦柳先生和三清先生出山?”林雨桐笑道:“只怕这两位老先生不乐意出来掺和这些事。”
“只要是人,就都有私|欲。”林平章盯着棋盘,对林雨桐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下法,弄的有些懵,他手里捏着棋子,有些举棋不定,嘴上却没闲着,“孔子周游列国,为的不就是兜售他的治国理念。这些大儒,皆同此心。他们不是不愿高居庙堂,实在是身在庙堂却无机会施展抱负。而彼一时此一时,会心动的。”
林雨桐笑了笑,保留了意见。她想到了明末的东林党。
如今这两位老先生皆是在江南讲学,在仕林中名声极佳。说三千弟子有些夸张,但如今官场中人,凡是江南出身者,有几位跟这两位大人没有关系?
不是徒子便是徒孙。真想拉上关系,那这错综复杂的,还真就能拉上关系。
别的不说,只说四爷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个叫做方水生的少年,他的启蒙恩师是个秀才。而这秀才,据说就听过梦柳先生讲四书,算是半个门外弟子。这秀才科举不顺,但很会做人,年节对先生必有孝敬,不拘是两条腊肉或是一篮子干菜。这半个弟子也成了真弟子了,至少对外这么说的时候,老先生没有反对。这方水生对自己的师承也是极为骄傲的。
可见,在江南,这种认识根深蒂固。
当日林雨桐用鲁安民,从江南的读书人中破格提拔那么多人出来为官,说到底,不过是权宜之计。想求江南稳,必得熟悉情况的人来接手不可。
有人说林雨桐是用官帽子换了江南士林的人心。对这说法林雨桐不反驳,毕竟客观上确实是如此的。
她本打算,等江南稳一稳之后,这些当时提拔起来的人的斤两也看清楚了。该提拔的提拔,该调任的调任。逐渐抽调,夹杂别的势力进去。慢慢的就将江南彻底的洗干净了。
这股子势力本来就不小了,如今太子又要从江南请人,还想请两位士林领袖前来。
林雨桐只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