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喧嚣热闹、气运逐渐昌宏的江安府, 苏苒之和秦无利用土遁术,直直往整个大安国中部最绵延也是最危险的山脉方向前行。
因为,昨晚田慎宁在用黄婉婉遗物召她鬼魂归来的时候, 突然发现她所留下的一本书的封面处做了夹层。
书封本来就厚一点, 要不是田慎宁当时是魂体的状态, 还真的摸不出来。
黄婉婉作为新鬼, 对身负城隍仙韵的田慎宁又敬又想亲近。
最后还是田慎宁丝毫没有官威的叫了声‘婉姐’, 她才敢飘的近了跟田慎宁叙旧。
其实黄婉婉比田慎宁要小,但当初黄婉婉收留生活落魄的田慎宁的时候,说的是:“你叫我黄掌柜太生疏,跟着兄长们叫我婉妹又太亲昵, 不如叫我婉姐吧。以后有婉姐一口吃的, 一定少不了你。”
田慎宁对黄婉婉很是尊重, 几句话下来,黄婉婉便恢复了当年两人还在茶馆中, 一个是说书先生,另一个是掌柜时, 毫无芥蒂交流的状态。
田慎宁最后提了一句书籍夹层。
但黄婉婉对此也一头雾水:“我不知道, 你晓得我不怎么喜欢看书的, 看过一遍全都懒得翻第二遍。”
黄婉婉继续说:“那就拆开看看吧, 很可能是书店卖的时候就出了差错。”
田慎宁有城隍仙韵傍身, 身上那股颓然全然消失, 反而多了不少沉稳与威严。
配着他本身就有的书卷气,手捧着书站在那里的时候, 让黄婉婉仿佛看到当年站在皇城中的年轻翰林。
书籍封面被撕开,里面一张薄薄的纸出现在一魂一鬼视线中。
上面写了两个古体字‘落、神’。
田慎宁下意识的皱眉,黄婉婉却想到了什么, 道:“我这是做梦吧,怎么会……”
他抬手扶了一下婉姐,询问:“婉姐想到了什么?”
“你说书说到过这件事……不对,只是有点像。”黄婉婉闭上眼睛仔细想,“我记得你刚来茶馆的时候,很喜欢说一些灵异志怪故事,便讲述过一篇。”
田慎宁自己已经不记得编造过多少故事了。
更何况是十五年前刚来茶馆的时候。
但听者有心,黄婉婉说:“你说的是有一喜欢藏书的商人家中闹鬼,每到半夜书房就会传来‘你不得好死’的声音。商人害怕极了,请先生回来做法。先生说那书中有妖的煞气,只需要在正午的时候,将其放在日光下暴晒,七日即可除煞。”
这故事田慎宁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但具体的已经完全记不得。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写过这则故事。
黄婉婉继续说:“结果因为暴晒,书籍封面处有了缝隙,商人才发现这里居然有夹层,里面写了两个古体的字,正是落神。”
田慎宁觉得这个故事比他编造的要生动有趣得多。
像极了当年在船上漂泊时,梦中所见之景。只可惜他什么都没记住。
田慎宁微微笑着,不同于鬼双目的死气沉沉。他的魂体与活人无异,眼神中带了明显钦佩,与当年黄婉婉活着时候说话态度一样,道:“婉姐博闻强记。”
“都是你讲的好,我才能记住。”黄婉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描述的方式跟你比差远了。那个……故事最后,好像是商人将此字赠予那位帮助了他的先生看,先生看过之后,那张纸立刻化为灰烬,风一吹就吹散了。”
田慎宁愣了愣。
他不敢耽搁,害怕苏苒之和秦无要走,赶紧去客栈找了他们。
如果将他自己带入这个故事,那么帮助了他的先生就是苏苒之和秦无。
而那张纸也确实在两人看过后,立刻化为灰烬消散了。
田慎宁久久不能回神。
没有哪一刻,能比此时更让他感受到‘命’这个字所蕴含的意义。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田慎宁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能当上这个‘预选’城隍爷,还是因为曾经在梦中帮助仙长写话本子,间接的积累了功德。
这是仙长对他的回报。
而田慎宁更愿意称其为‘恩赐’。
不然以他前辈子的作为,是绝对不可能被仙韵看中的。
因此,在苏苒之和秦无走的时候,他深深作揖,直到看不见两人,还久久没有直起腰杆。
田慎宁不知道曾经让他写话本的仙长是谁,也不知道他与苏、秦两位仙长有何关系。
前者让他积累功德,后者则帮助此地诞生仙韵。
他永远会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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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覆盖着天穹,更显得江安府颇为宁静。
一切事物都在其应有的秩序中循环往复,府城气运蒸蒸日上。
唯有突然顿了一下的蝉鸣才知道有两人刚刚还站在地上,倏忽之间便消失了。
那是因为苏苒之和秦无用了土遁术。
而追雪,则在被苏苒之将山河图点入眉心后,直接往长川府云水镇跑去。
它知道,自己的主人会在不久后回去,它得先守着家。
江安府虽说也在大安国中部,但距离落神岭还是很远。
如果仅靠双腿来赶路的话,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