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璟一听他这语气就不乐意了:“我能做什么, 我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真要是吃了他们,今儿也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不能问你话了?”两辆马车隔得不远,若不是嫌在街上拉拉扯扯地不雅观, 他真想把胳膊伸出去,狠狠的教训这个臭小子。
“我问你话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得罪了那么多人, 回头还不是我这个当爹的替你将尾巴扫干净?”
唐璟最烦的就是这一套说辞了。
为什么为了他好?呸,明明就是为了面子,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给谁听, 但凡知道他们家那些破事的, 听到这话都会笑掉大牙。
唐璟态度轻慢,镇国公看着又不可避免地怒了:
“你瞧瞧你如今是什么态度, 我一问你你就扳着一张脸,合着我不能问你是不是?别以为你当了官儿就能有多大的出息了。我告诉你,你还远着呢。今儿得罪了司农司几位大人, 明儿是不是要跟整个朝廷翻脸?!就你这做事儿的态度, 我看你这官场也走不远了, 今儿这司农司也不必去了, 趁早收拾包袱滚回家种地去吧!”
唐璟烦躁地放下车帘,他方才真是疯了才会搭理这个老头子。
“你给我把帘子掀起来!”
“掀个屁……”外头的老头子还在叫嚣,唐璟充耳不闻, 只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他才不会搭理这老头子呢。
不过,忽视了外头跳脚的便宜爹, 里头却还坐着一个关心弟弟的便宜兄长。
唐郢也不是没听到沈侍郎的话, 他对弟弟的性子也不是不了解, 都已经十八了,却还是不大稳重,跟朝廷那些习惯说一套做一套的高官,肯定是不同的。
回想了一下方才他爹的态度,唐郢的语气平和了许多:“二郎,你老实跟我说,那几位大人在庄子里的时候,都学了什么?”
自家兄长问了话,唐璟再不给面子也要回几句:“也没做什么,伯温兄让他们学习阳畦一道,他们虽然怕苦怕累,可还是乖乖待在庄子里头学了这么多天。”
唐郢听了之后,神色凝重了些许:“所以,他们干的都是些最苦最累的活?”
“怎么可能,最苦最累的分明是我好吧!”唐璟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脸红,“我又得管着两个庄子的事儿,又得顾及着地里的菜,还又得分出心神来教这些个身娇体弱的官老爷,两个庄子里头,最苦最累的就是我了。”
他急着要表现,唐郢也没有否认他的功劳,只道:“大哥也没有说你过得不苦。”
唐璟哼哼了两声:“你知道就好。”
“那现在能告诉我,那些人都具体学了些什么吗?”
“多着呢,垦地,挖畦,育种,沤制肥料……”
唐璟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数,他每说一件,唐郢的脸色便凝重一份。等到唐璟说到挑粪的时候,唐郢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唐璟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缩了缩脖子:“怎么了,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
他睁着眼睛,有些害怕地看了唐郢一眼。在唐璟的印象当中,唐郢这个兄长还是很有威信的。有威信,便容易让唐璟害怕。
唐郢真想要训斥两句,可是看到弟弟一番神态,那些训斥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良久,他只摇了摇头:“二郎,你往后得记住,这官场,是最容不得率直任性的地方。”
唐璟小小地反驳:“我没有任性。”
“你若是没有任性的话,怎么会让他们亲自学着挑粪?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事自然有底下的人替他们办,他们去学种地,只是看着别人做就可以了。”
“可那样怎么能学得会?”
“你觉得他们往后当真是要去种地的?”唐郢反问。
唐璟一下子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自己嘀嘀咕咕地说道:“可是伯温兄让他们交到我手上,我总不能什么都不教吧。他们整日把为国为民四个字挂在嘴边,说得自己不知道有多伟大似的,这么厉害,总不能一点苦头都吃不了吧。”
不过虽然这么说着,唐璟心里还是泛起了疑惑。
“他们该不会真的记恨我了吧?按理说不应该呀,我这么辛辛苦苦地教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唐郢无奈地看着他。
唐璟瘪了瘪嘴:“而且,他们平常对我也挺客套的,应该不会是那些背地里使坏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过?这一回的事虽说不是你的错,你也得学着长一点教训,往后与他们相处,都得拿捏着分寸,切莫让旁人捉到了你的短处。官场可不是你的两个庄子,里头的关系要多复杂便有多复杂,明面上你是得罪了那几个大人,但是背地里,你已经得罪了所有与他们交好的大臣了。”
“……知道啦。”唐璟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
唐郢见他有所反省,便也不再往下说下去了。
马车里头再次恢复了平静。外头骂骂咧咧的镇国公见许久都没有人回应他,也渐渐消停了。
镇国公和唐郢平日里都是各走各的,今儿有孙氏交代,先送了唐璟去了司农司,而后才各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