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程香兰那样子,阴阳怪气道:“我说他姑,你也是,你回娘家空手的?你看谁回娘家空手的?知道的你回来看亲爹,不知道的以为你回来要饭呢?”
要饭这词说得可重,一下子就刺激程香兰的神经。
“我要是生活好,有东西拿回来,我早还不回来?不就是没的拿才不回来的吗?跟外人打肿脸充胖子,有些话打死也不会说,怕丢人。我跟自己亲哥哥嫂子有什么怕的?俺婆婆让我回来看看,是不是借点粮食回去过年,我还能不来?我要是不来,以后能有我的好?”
刘红花:“你……还真听你婆婆话。”
程香兰:“家里公公婆婆当家,我要是不听话,没的饭吃,还要挨打,我不听话谁管我?你们管我?”
刘红华:“这可是你自己找的人家呢。”
程香兰听她挤兑自己,又生气又委屈,手里拿个地瓜就开始呜呜地哭。
刘红花:“你过得不好你和爹说啊,你可好,不专门说事儿,非要去摆谱管人家的事儿。我不是和你说了,姜琳搁家里就是个这个。”她竖起大拇指,“一家子都围着她转,听她的,你不赶紧哄好她,还在那里跟她摆架子,她能搭理你才怪呢。我现在都不敢说她一句不好,不对,不说我,我们村就没人敢说她的!”
砖窑厂、程如山,不管是利益还是威慑力,都没人敢再弄姜琳的,除非嫌日子过得太舒服。
程如山杀狗的时候,刘红花吓得在家里哆嗦了好几天,生怕程如山来跟她算账自己当初和马开花说姜琳怕狗的事儿。好在程如山没来,估计这事儿不算严重,刘红花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等程信达被判刑、程福贵被抓起来判无期,程福万的队长也撸了,刘红花一下子大彻大悟——她这辈子,再也不敢和姜琳作对了!
如果说程如海是幡然醒悟,明白了诸多人到中年才明白的道理,刘红花纯粹是被程如山吓得。
她还想多活几年。
程香兰见她埋怨自己,更受不了,“那你也没跟我说明白啊。”
姑嫂两人互相埋怨起来。
回家的路上闫润芝对程蕴之道:“你要心里不舒服,咱也不是非对孩子厉害。人心肉长,都是自己的儿子闺女,手指头还不一般长,儿女出息秉性自然也不同,没什么生气的。”
程蕴之握着她的手,“我没生气。”
闫润芝又道:“你不用担心宝儿娘,宝儿娘才不是那小气的呢。”
程蕴之:“也不是怕宝儿娘生气,就是觉得有些话这辈子总得说一次。”不说出来,对方以为自己永远不计较,他们自己永远没错。
闫润芝知道他心思重,细腻敏感,也不多说,挽着他家去吃饭。
姜兴磊拎着马灯。
大宝小宝嘻嘻哈哈,冲进屋里,小哥俩得意道:“妈妈,我给咱家省了一顿饭,吃饱了!”
姜琳笑起来,赶紧放下书掀锅收拾饭菜,“他们家也没个准备,你们肯定吃不饱,快,咱们开饭。”
闫润芝扶着程蕴之坐下,她和姜琳一起摆饭。
大宝小宝说是吃饱了,看到自家的炖菜还有自己的小兔子小狗儿大恐龙的,忍不住又坐下开吃,一边吃一边说还是自己家饭好吃。
姜琳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也不问,免得程蕴之尴尬,反正有事儿小老太太会告诉她的。
吃过饭,程蕴之带着大宝小宝在院子里溜达讲故事,文生监督姜兴磊学习,姜琳和闫润芝收拾碗筷。
姜琳拿了十块钱给闫润芝。
闫润芝知道她的意思,怕程蕴之想接济闺女没钱,心里再觉得难受,她道:“宝儿娘你不用给我钱,我有。更不用给你爹,他都没机会花,有两块押腰就够了。”
大队每个月给他们钱,姜琳都把那钱交给老两口,程蕴之不管,闫润芝不要,都让姜琳拿着。再说她还做绣活,姜琳也给钱,闫润芝手里有钱,反而没处花,都攒着以后还给孩子们。
姜琳就塞她兜里,“空了也去公社逛逛,想买什么就买。”
闫润芝笑道:“大雪天的,路上那么滑,去一趟再给我摔了,我可不去。”
对闫润芝来说,没人来抓她去挨斗,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能绣自己喜欢的花,能养自己喜欢的花,还有比这更舒服的?
如今一家团聚,就是神仙也不换啊,所以她才不稀罕钱。
起了大风,呼呼的很冷,姜琳赶紧招呼程蕴之和孩子们进屋,一家人围在炕上听听收音机。
姜琳对姜兴磊道:“歇两天养养,等你姐夫回来你回城去吧。”
姜兴磊惊讶地看着她,“姜厂长,你真的放我走啦?”
姜琳:“你以为你多貌美如花,我舍不得你走?”
姜兴磊嘿嘿一笑,“我倒是有点舍不得走了。”
说实在的,以前他是真混,上学也漫无目的混日子,毕业更是就会动歪心眼子,只想着跟谁谁那样投机倒把赚大钱。被姐姐弄来以后,一开始他觉得真苦,感觉自己要累死了,甚至想偷偷逃走,哪怕步行回家啊。
后来商宗慧整天笑呵呵地鼓励他,大宝小宝晚上说笑话逗他,程蕴之和闫润芝对他照顾得很好,他觉得……自己不能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