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却很是失望,踌躇片刻,还是将心里想法说了出来:“君子闻过而终礼,知耻而后勇。初试失手,固然情有可原,然不幡然醒悟,以此为耻而勤学苦读,倒外出玩乐……现有摅羽兄督促,姑且如此,日后唯有自身可以依赖,又如何能够寸进?”
他素来严以待己,见钟元等人落榜后变得如此散漫,心里自然不甚痛快。
况且摅羽兄已得两元,虽还未进殿试,但名次且不论,得登科唱名,基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便意味着,此时亲密无间的六人,日后就将天南地北地各自任职,分离之后,难有再聚之日了。
每每思及此处,朱说省试登榜的喜悦,就被满溢的不舍给冲淡去许多。
陆辞微微含笑,安抚道:“朱弟亦需知晓,世间鲜有似你这般自律自持之人。况且此时他们心情正颓丧,强压他们进学,恐起反效,更是不美。”
见朱说还轻轻皱着眉头,他心念一转,忽道:“朱弟可知,待唱名唱至第二甲尽时,可入内进膳?”
朱说果然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老实回答:“不知,愿闻其详。”
陆辞幽幽道:“具体我也只是听说——道是将赐进士食三品,分别为赤焦肉饼二枚,天花饼二枚与羊肉饭一盂。”
要放在往常的话,一说天花二字,陆辞只会联想到疾病,而非美食上头。
天花饼会是什么味道呢?既是御膳,显然不可能单纯是霜糖洒在饼上那么简单。
需得尝过才知道。
让陆辞感到好奇的,还有那道赤焦肉饼。
单从名字来看,作法是不言而喻了,但具体是哪种肉,可未说清。
要能是许久未尝过的牛肉,就再好不过了。
朱说:“……”
看着摅羽兄竟是对赐膳之事最为关心,此时又是一副悠然神往、还对菜式如数家珍、知之甚详的模样……
朱说很是怀疑,哪怕只是为了弄清楚这顿赐膳的内容,摅羽兄都会竭尽努力地跻身二甲去。
几人在挑灯夜战,奋苦读书时,在外散心的钟元和易庶二人,也被街上琳琅满目的各式美食所吸引了。
加上小经济一个个巧舌如簧,他们忍不住买了又买,直到双手都要提不动了,才渐渐消停。
两人准备折返回去,把这些多买了的点心当做宵夜给那四人时,钟元忽然在一家铺席上看到一道颇眼熟的小食,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店主一下就发现他的额外关注了,连忙热情招呼道:“那位郎君,可要尝尝这省元肘子?”
“……”钟元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重复道:“啥,你管这叫省元肘子?”
那店家正要开口,刚经过他店前的一行骑马路过的人,为首穿着朱色官服的那位,就勒了马,笑眯眯道:“这名字倒起得不错。也给我来一份省元肘子,沾沾才气吧。”
“好嘞!”
见这么一嚷嚷,就来了一笔好生意,店家乐得牙不见眼,赶紧包好了热腾腾的肘子,殷勤地递了过去。
骑马那人笑着接了,嗅了嗅香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随意瞟了钟元易庶一眼,方拍马走了。
钟元还愣了一会儿,才追问道:“怎么叫省元肘子?”
“这你就不懂了,”那店家振振有词道:“在陆省元家里做工的那厨子,是我一远方亲戚,他口口声声告诉我,这肘子的制法,可是陆省元亲口教他做的,味道非同一般。既是陆省元教作的肘子,那叫省元肘子有什么不妥?”
说到这,他还把钟元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就默默打上了一个‘愣头愣脑’的标记,笑道:“郎君不妨也买份回去,正如方才那位客官说的,不论是沾沾才气也好,喜气也罢,单尝尝味道,也不错啊!”
被这蹭热度的店家一通忽悠,钟元不知不觉地就掏钱买了一份。
而在钟元被人忽悠得乱买东西时,陆辞的房门忽被敲响了。
他扬声请人进来后,却意外见到,来人竟是滕宗谅。
陆辞微讶道:“滕兄有何贵干?”
“无事。”
滕宗谅轻咳一声,将一张叠好的纸放在他书案上,就默默退出去了。
陆辞不解地展开一看,见是一首新诗,名为《贺摅羽弟省试夺魁》。
他通读一遍,自能看出其中用心,不由万分感动。
片刻后,似是约好一般,朱说也来了。
他同样放下一张叠好的纸,不等陆辞多问几句,就已羞赧地溜了出去。
陆辞眼皮一跳,略微有了预感。
等打开一看,还真又是一首《贺摅羽兄省试夺魁》。
字迹很是端秀,措辞讲究优美,读起来舒服流畅,是一篇充满诚心实意的佳作。
但陆辞虽也感动,却多了几分微妙了。
等不久后,柳七也大摇大摆地进来,笑眯眯地放下一张纸时,陆辞哪怕还没摊开,也能猜出纸上标题了。
果不其然,又是一首《贺摅羽弟省试夺魁》。
陆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三首在标题上如出一辙的贺诗,起初的感动,此时已是荡然无存。
——这三绝对是约好了,拿他在打擂台吧。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