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苍梧关, 不得不先提一下益州的地形。
益州是盆地,中间凹陷边缘高凸, 呈全包围状态。连绵的险峰峻岭, 通道极少, 进出无坦途。蜀道难, 难于上青天, 由此可窥一斑。
这种封闭的环境,有利有弊,弊端且不论, 对于防守却是极有利的。
崎山道,益州往东方向的少有几条通道之一, 这头是益州宜梁郡,另一边的则是荆州南陵郡。由长长栈道, 崎岖山路,还有悬崖和峭壁相夹的石阶小路组成。但就是这么一条险径, 已经算是能行军的通道。
益州在崎山道修筑了苍梧关,当真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魏景取下宜梁郡后,换了原苍梧关守将, 遣范亚之弟范磬率两千精兵前去驻守。
不要觉得两千人少,其实守关绰绰有余了,安王大军来势汹汹, 但那位置他根本施展不开。范磬目前守得还稳, 增援不急, 就是安王乃皇帝心腹来得毫无征兆,他立觉大事不好,急急发了讯报回来。
是啊,这安王怎么突然就攻伐起益州呢?
相比起屏障重重的益州,荆州扬州不是容易下手太多了么?
不知为何,邵箐突然想起了东山先生。
她心跳漏了一拍。
同时季桓失声道:“那东山,东山必是安王的人!”
从外攻进益州很难,那,从内呢?
苍梧关奇险难攻,但那可对外不对内的,范磬手底下只有两千人,而何信麾下二十万大军。
“主公,我们应当……”立即合围何信大军,并堵住东路!
“报!急报!!”
这当口,一声尖锐的呼喊突兀而至,打断了季桓的话,一阵凌乱沉重的脚步声疾奔而至,他回头一看大惊。
只见有两个披了甲却一身狼狈的人正急急冲进门来,一个是遣去乐奉郡守任琼军中的青翟卫小将梁丹,另一个青色铠甲,看服饰就是乐奉军将领。二人头脸烟火缭绕,浑身血迹斑斑,扑通一声跪下。
“禀主公,大事不好!入夜时分何信大军突袭平谷领,先桐油火攻,声东击西,今何信已率十万大军从东坳子口突围而出!”
什么?!
魏景倏地抬起一双仍泛着赤色的眸子,暴怒:“为何会被何信从东坳口突围而出?!”
“我不是再三说过,只要死守东坳口,何信大军绝无可能从平谷岭突围吗?!”
魏景现在麾下二十八万大军,其中十八万是他和吕涧的,另外十万是何泓遗下的。安丰郡守王永三万,乐奉郡守任琼三万,还是四万余是张陈二位将军所率的州军。
这内郡郡兵和州兵,久不经战事,安逸惯了,作战能力实在很不让魏景满意。但好在大家心是齐的,迫切要歼灭何信获得生路,加上魏景指挥得宜,倒一直还算凑合。
这次合围何信大军,少了这十万军士根本合不成,于是魏景特意挑选了最好守的位置给王永等人,并一一点出防守关窍,说明白只要死死堵住某处就可以了。
比如任琼,他驻守的位置的平谷领,地势非常险要的一个位置,只最左边有一个缺口东坳子,一旦战起,只要堵住此处万事无忧。
这是最好守的位置,三万人没理由堵不住一个二三十丈宽的缺口。最多两个时辰,援军就来了。安排布防时魏景反复强调过,并遣了青翟卫小将梁丹过去协助。
本万无一失的地方,现在竟然告诉他,被何信突围了?
魏景怒不可遏,一剑朝二人掷过去:“混账东西!没用的废物!”
闪着寒芒的利刃险险从二人头顶擦过,任琼之弟任胥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
梁丹没动没躲,低头自责:“敌军先用桐油火箭突袭,点燃营帐。营地起火,将士慌乱而出。标下立即找了任府君,让他速速陈重兵至东坳口,但他……”
不是梁丹的军士,梁丹指挥不动。偏偏那任琼见火光四起喊杀声大作,竟乱了分寸,没有第一时间聚拢兵士。经梁丹提醒忙忙下令,可惜惊惶的乐奉郡兵慢了一拍,已被敌军先锋冲上来杀乱阵脚。
本来现在去堵东坳口,虽晚但还是可以的。但谁也没想到何信有这么狠的决心,他竟然采用自杀式冲锋,牺牲了足足一半将士,足足十万,绊住乐奉守军和援军,率另外十万从东坳口逃出。
东坳口顾名思义朝东北方,而苍梧关也在东边,只要顺着南水方向急行军两个昼夜,就能抵达崎山关口。
安王大军正猛攻苍梧关,而苍梧关内,只有两千守卒。
魏景倏地抬眼,怒喝令:“传令!全营立时集结,绕苍山,沿安县至南水,追截何信大军!”
……
必须追上!
一旦安王被放进来,不但苦战激战,且魏景身份很可能会提前暴露,
天下目光聚焦,复仇难矣。
魏景麾下大军经历过多场战役,早训出来了,令下集结极快,半个时辰不到已迅速往东追截而去。
沉沉夜色中,邵箐目送魏景身影没入黑暗,心绷得紧紧的。
他依旧一腔愤恨盈胸,可惜现在腾不出半点时间宽慰,她只能祈祷,夫君平安,千万得追上。
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