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请吃饭是求之不得的事,傻子都没理由拒绝,唐知综又不傻,凡是请客的通通来者不拒,不过年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喊唐老四年后再请。
一副“老子忙得很没时间有空改日约”的调调气得唐老四脸色紫青掉头就走,权当他没说过这话,背影气势汹汹的,端着碗水的唐知综蹲在屋檐下,左右上下内外地刷着牙,悠哉悠哉地哼着歌,别提多惬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把唐老四得罪得透透的了。
酒幺蹲在他旁边,歪着脑袋仰头看他,新奇不已的样子,唐知综反反复复刷了差不多四分钟才结束,完了把碗给酒幺,牙膏牙刷用干爽的衣服裹着搁进柜子里,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时候不早了,白雪覆盖的自留地里有身影忙活着,动作利索不拖沓,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紧贴着肌肤,身形瘦弱又可怜,让冻得瑟瑟发抖的唐知综不自主挺直了脊背,威风凛凛地迈出脚步,穿得薄的尚且不惧严寒,他怎能对寒冷投降。
他往下扯了扯衣服,昂起头颅,扯足嗓门吆喝了声。
地里干活的人皆直起身抬头望过来。
“唐老幺,去又去镇上买酒啊。”酒鬼酗酒得形象深入人心,唐知综不指望他们理解自己的“宏图大志”,精神抖擞地说,“对啊,去镇上转转总比窝在家发霉强啊。”
有人甩头,庄稼人四级都有干不完的农活,也就闲人才说得出窝在家发霉的话来,“少喝点酒,小心又被雪埋了。”
“哪会啊。”唐知综乐呵的回答着,众人看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天大地大都没喝酒大的态度,啥也不说了。
人家老娘都不在乎,外人掺和得再起劲有啥用?
唐知综和队上的人寒暄两句就走了,他去镇上是找3个女同志还钱的,放长线钓大鱼,他看的是长远利益,眼前的这点钱不足以蒙蔽他的眼睛。
这次,他没在醋厂外没有站很久,发现醋厂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走了,钱到他兜里要还回去是不可能的,无非要给她们种错觉,自己不是拿了钱就销声匿迹的骗子,他人还在,堂堂正正地在醋厂外接受她们的质疑。
说实话,3个女孩给了他钱进厂被不少人说了,年底是小偷骗子最猖獗的时候,她们没经验,肯定被男的给骗了,有几个平时和她们关系不好的女同志更过分,骂她们是狐狸精,看到个长得不错的男同志就迫不及待倒贴人家。
天知道唐知综的出现让她们多欢喜,他敢露面说明他心里坦荡,不是拿了钱心虚躲着不敢见人的骗子,她们拿钱给他纯属出于同志间的革命友谊,不存在被骗的说法!更不是被他长相迷得神魂颠倒的无脑女。
尤其听说连续两天唐知综都有来,厂里的谣言不攻自破,指指点点的声音慢慢转为对她们助人为乐的肯定和褒奖,午间广播还特意点名表扬了她们,弄得3个女孩不好意思了,同为革命工作,同志有难帮他是理所应当的事,用不着大肆宣传和表扬。
醋厂里的事唐知综不清楚,他每天的事就是去醋厂门外刷刷存在感,之后去镇上人多的地方转悠,听听镇上的八卦,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目标不能只放在醋厂,镇上任何个有钱的女同志都可能是他的目标。
在本地人眼里,有钱的莫过于城里来的知青们了,穿着时髦,文化水平高,常常在供销社买肉吃,隔三差五扯布做新衣服,钱多人好看,娶回家赚大发了,人们讲故事多夸张唐知综是见识过的,有没有钱他见过才算,奈何腊月了,知青们差不多都回城过年去了,唐知综想见也见不着。
转悠了几天,唐知综列了份丰田镇二十大富豪女的名单出来,划去丰田镇镇委书记闺女的名字,其余都是女知青,再划去年纪大的,结了婚的,剩下的也就十来人而已。
揣着名单,他神采奕奕地回了家,决定明天去知青房转转,看看有没有收获,这年代交通不发达,人际关系却很友善,素未谋面的亲戚,校友,老乡,在陌生的农村关系都会变得紧密起来,想要打听知青的情况就必须踏入知青们的圈子,和读书人打交道,对唐知综来说不要太容易。
喜滋滋地穿过竹林就看唐知军从他院坝出来,有点着急似的,他笑着大喊,“二哥,是不是又喊我去你家吃饭啊,好呐。”正好他饿了。
话刚说完,钱大他们跑了出来,双手抱着唐知军大腿不让他走,使劲把唐知军往里边拽,唐知军多高大的人,弯腰就把他们推开了,钱大他们重重摔了出去,酒幺扯着嗓门哭喊起来,权二也哇哇大哭,倒是钱大,他爬起身,继续冲向唐知军,唐知军不和他多说,去捡地上的柴棍,拎起来就朝钱大挥去,唐知综大惊,“诶,诶,干啥啊,干啥打人呢。”
顾不得幻想他的锦绣前程了,拔腿就往前跑,然而还是慢了,唐知军的柴棍打在了钱大后背上,啪的声,他都听见了,忍不住后背跟着痛了下。
钱大趴在了地上,仍回眸恶狠狠瞪着唐知军,唐知综跑过去,低头瞅了瞅唐知军手里的柴棍,湿哒哒的,甚至还滴着水,这些天钱大他们天天上山捡柴,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没想到会成为唐知军打他们的武器,唐知综心头复杂,质问唐知军,“钱大他们咋得罪你了,犯不着下这么重的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