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综皱眉, 心头升起不好的感觉, 瞥了眼高凳上滔滔不绝的唐大壮,猫着腰, 慢慢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大人们开会, 小孩子们站在不远处玩耍,唐知综心思稍动, 缓缓过去, 故意奶着音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刘春玲, 孩子们傻愣愣的, 盯着他看两秒, 随即做鸟散状, 唐知综怕他们找父母告状引来围观,自己偷偷摸摸进保管室抬了根凳子出来, 站上去挨个张望。
动作嚣张, 讲话的唐大壮狠狠剜了他眼,警告他不准乱来,唐知综会意, 敬了个军礼, 随即撒腿就朝知青房跑。
刘春玲心善, 家人却难缠得很, 听不懂刘春玲的意思是不是, 钱是刘春玲主动给的不用还,她家人个个像吸血鬼守财奴,总想他把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可能吗?
知青房没人,院坝里晒着几件衣服,唐知综气喘的深吸两口气,小声地喊了两声,“春玲同志,春玲同志。”
左侧的房间门拉开,走出个穿蓝色衣服的中年妇女,马脸,高颧骨,双眸幽暗而精明,头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唐知综忐忑揉着衣服,继续喊,“春玲同志,春玲同志。”
王庆萍板着脸,严肃的打量着眼前喊她女儿的男同志,眼底渐起冷霜,春燕说酒鬼名声臭,仗着好看没少干坑蒙拐骗的勾当,春玲傻,被他忽悠得团团转,在厂里上班顶多拿自己的工资到处做好事,下乡后借钱的事都干出来了,虽然春玲极力否认,但以她过来人的经验,定是酒鬼花言巧语哄骗春玲那么做的。
300元,全家每个月工资凑起来都没这个数,他怎么敢。
“你是唐知综?”王庆萍冷冷道。
唐知综像受惊的兔子,惊惧的跳了下,“是啊,你是谁,请问春玲同志在吗,我找她说点事。”
这时,从茅厕走出个身影,脸上带着疑惑,“知综同志,你怎么来了?”
“队长组织开会,我没见着你,特意过来瞧瞧,春玲同志,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说话时,他眼神不经意的瞄了眼门口站着的妇女,好像有点害怕,刘春玲注意到了,没介绍,径直走向唐知综,小声说,“她是我妈,你不用害怕。”
唐知综咧着嘴笑了笑,笑容放不开,局促道,“是婶子啊,看着挺年轻啊,对了,我找你是和你说钱的事,你堂姐走后,我反反复复想了很久,虽然知青们都给了我物质上的援助,但要你的钱挺过意不去的......”
唐知综从不怀疑自己的应急能力,卢力告诉他春玲妈到知青房他就猜到何事了,先发制人占据优势,免得被恶人先告状,他拧着眉,脸上尽是感激,“我非常感谢你的雪中送炭,没有你的帮忙,我可能被挫折压得直不起腰,往后余生就萎靡颓废了,我想着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感激你的好,却没为你做过什么。”
“春玲同志,你家庭生活得不容易,你放心,借你的钱我会想方设法还你的。”至于何时,慢慢等着吧,或许10年,或许20年,或许30年。
刘春玲脸颊绯红,急忙摆手,“都是革命战友,说啥还不还的,知综同志,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昨晚她妈来,进门就扯着她耳朵喊唐知综还钱,给出去的钱又要回来,她丢不起这个脸,再说,她的钱没用在坏事上,更没脸要求还了。
“谁?”唐知综有点懵,刘春玲不想要他知道太多,上回堂姐来就吓得他差点晕过去,她妈更恐怖,搞不好会死人的,她说道,“没啥,我就问问,知综同志,钱我是白给你的,你真不用还。”
王庆萍刚还欢喜唐知综的识趣,眨眼听到春玲的话,差点没扑过去撕她嘴巴,虽没扑过去,但她沉默不下去了,骂刘春玲,“你是死人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你凭啥不要啊,咱家又不是家财万贯的人家,钱是刮大风来的嗦。”
唐知综低着头,很想回答句:有钱的人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真要你,就是他了。
然而摸不清春玲妈的性格,他没有抬杠,而是坚持自己要还钱的思想,“春玲同志,婶子说得对,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会还你的,只是能否过段时间,我家情况你知道,前不久给我妈买了张床,老人家年纪大,床不结实弄出点响动就整宿睡不着......”
“知综同志,我理解的,你有这份孝心是好事,还钱就不必了,我爸妈是厂里的工人,我弟是办公室的,不缺钱。”
“死丫头,说什么呢。”王庆萍听不下去了,气势汹汹过来扯刘春玲耳朵,唐知综吓得后腿两步,想起什么,惊恐万分的快速过去帮刘春玲的忙,“婶子,有什么话好好说,春玲同志是位好同志,到咱生产队后,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当真响应政府号召,在农村土地上发光发热,你不能打她啊。”
昨晚被扯过的耳朵现在还痛,原本没打算反抗的刘春玲在听了唐知综的话后,似乎有了勇气,抬脚跑开,和王庆萍拉开距离,“妈,知综同志说得对,我是响应党的号召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我受伤的话如何完成党交给我的使命。”
王庆萍扑了个空,脸色铁青,“下乡多长时间就学会油嘴滑舌了,春燕没说错,你是性子越来越野了,不好好收拾你,不定做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