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综同志, 庄稼地有害虫是常事, 严重的话该反映给公社就要如实反映,我说过, 在我所管辖的范围, 不允许各人为了政绩谎报粮食产量,欺瞒政府和百姓, 一经发现, 严惩不贷。”
唐知综垂着脑袋, 连连叹气, “不是感觉事情不严重吗, 想到你日理万机, 哪能碰到丁点事就找书记你帮忙,这样我做啥队长, 不如直接你来做更省事。”
“......”话是这么说, 可怎么秦爱国听着就这么不舒服呢。
“那你说说到底啥情况。”
“好几块玉米地里害虫猖獗,蔓延到旁边稻田,哎......”
到底是个啥情况, 秦爱国怎么就听不到重点呢, 他略微沉吟, 直截了当道, “玉米和稻谷产量都不行了?”
唐知综不说是, 不说不是,真急死个人,好在秦爱国到公社多年, 见识得多,没有被气得拍桌骂人,温温和和道,“什么事你老实说,别怕担责任,今年产量不好咱明年好好努力,挺起腰板,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是我没信心,我要说的都说了啊,地里和田里有害虫,粮食产量会减产。”
“......”
秦爱国忍着上窜的火苗,继续问,“减产然后呢?”
“然后该交多少粮食不会少,书记...”唐知综抬头定定看着秦书记,“你放心,再穷不能穷国家,我代表桃花村生产队所有人民群众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少交半斤粮食。”
他神色诚恳真挚,没有半点慵懒散漫之心,秦爱国愣了愣,突然想起个人来:霍东山,金铭县县委书记,每次谁找他办事,他不好光明正大占人便宜时就会可怜巴巴的卖惨哭穷,然后态度端正,视死如归的表忠心。
就像这次救济外县,市里领导开会是必须拿粮食救济灾区群众,落到霍东山嘴里就是金铭县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粮食尚且不够本县老百姓吃,哪儿有多的收上来救济别人。
他在办公室洋洋洒洒卖了几万字的惨,直到市里某领导允诺为他办件事,他才委曲求全的答应了。
想不到,同样的事儿会发生在公社,他心下好笑,觉得真是小瞧了唐知综。
“知综同志,你是不是听出什么了?”秦爱国是爽快人,说话不喜欢遮遮掩掩,要不是几个队长不好应付,他说话不会留有余地,没错,除了收旧粮,新粮指标也得做调整,各个生产队交的粮食要在去年基础上有所增加。
外县的灾情,要比想象中严峻,市里开过好几次会议了,催粮食催得紧。
唐知综气定神闲坐着,不摇头也不点头,秦爱国会意,开门见山道,“你既然明白,就该懂县里领导的难处,外县大批群众受灾,等着救援,咱不能坐视不理,否则多让老百姓寒心啊,咱是老百姓选出来的干部,就要为老百姓办事,今天我们帮他们,下回他们帮我们,互帮互助,关系融洽,和谐构建社会主义,多美好的事。”
唐知综面上听得认真,心里却快速转着,这些话糊弄别人还行,糊弄他还差得远,骂他自私也好,骂他势力也罢,没有好处的事儿他坚决不干。
何况这不仅仅是没好处,还容易得罪人,唐大壮做队长每家每户粮食够吃,他做队长就要减少家家户户的粮食库存,村里人肯定不答应,因为换他他也不答应,他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凭什么要别人接受。
而且别以为他是傻子,他说服村里人拿出旧粮交上去,除了获得个评选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资格根本拿不到实质性的好处,但秦书记就不同了,他的政绩是以整个公社收的粮食来算,他以个人竞争,而秦书记直接以团队论输赢。
比好处,肯定秦书记占得更多。
不干不干,赔本的买卖坚决不干。
“书记,话不是这么说的。”唐知综伸长手,使劲摇扇子,让秦书记能吹点野风,“我刚做队长,没为老百姓做过切实的事,开口就要收他们粮食,不说老百姓怎么想,但凡有羞耻心的人就没脸说。”
“......”
“书记啊,外县群众受难,我心头也不好受,若我有能力,能帮的我绝不推辞,但我没能力啊。”唐知综愁苦着脸,束手无策的样子。
秦爱国懒得和他磨叽,直说道,“知综同志,我相信你的能力,我来公社几年了,没听过哪个生产队口径统一的夸过谁,你是第一个,我走到桃花村生产队,队上的群众,知青,个个对你赞赏有加,基层就需要你这样的干部......”
唐知综竖着耳朵,想听秦爱国究竟能应他啥好处。
好处,他只要好处。
“你表现优异,带头搞的扫盲教育成为全县关注的焦点,你们生产队如果摆脱文盲,县里肯定是要大肆褒奖的......鉴于你给咱公社做了个好的示范,公社先进生产队以及先进生产队队长都归你了。”
唐知综挑眉,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论政绩,谁比得过他。
这不算。
都是聪明人,他不吭声就表示不太满意,秦爱国皱了皱眉,拉开抽屉,掏出里边的记事本,沉着道,“若你能收1000斤大米,年底县级生产队队长应该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