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给爸爸买棺材,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唐知综怔住了,没料到钱大会说起去年的事儿,更没料到钱大到现在都还记得,亲爹死亡,仅有的亲人漠不关心,连口棺材都舍不得买,无论酒鬼错得多离谱,在儿子们心里直至始终都是亲得不能再亲的父亲啊,唐知综胸口堵了下,真他妈酸,酒鬼儿子怎么就这么好呢。
“钱大...”唐知综回过神,钱大已经走到门口了,月光洒在他单薄的身上,莫名让人心酸,“哎,钱大,你是不是对你大伯还有膈应啊,来来来,爸爸好好教教你,有膈应得说出来,你闷在心里难受的还是自己,得想方设法要别人难受才行。”
回答他的是粗哑的鼾声。
好样的,还给他装上了。
他站起身,顺势收了板凳,催权二和酒幺回屋里聊天,钱大性格太沉闷不是啥好事,容易闷出抑郁症来,得想办法要他发泄,男孩子,凡事看开点,长大后的磨难多的是,没必要在几岁关口就迈不过坎儿了。
“钱大,爸爸和你说,你大伯不给爸爸买棺材是有点不厚道。”唐知综关上门,点燃床头柜的煤油灯,看钱大背朝他睡着,身体快弯成蛐蛐了,他叹气,眉眼染上了温柔,“钱大,有的事儿爸爸得教你们,知识通过读书能学到,为人处事只能父母教。”
他没法在孩子们面前批评指责他们的父亲不对,尤其在酒鬼即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说道,“就说你大伯不肯花钱买棺材,你和他生闷气干啥,你得想办法要他拿钱买棺材,你大伯那个人性格直,说话不中听但心眼不算坏,你抱着他哭,他再不爽也不好不答应。”
钱大哼了哼,明显不赞同唐知综的说法。
唐知综:“你别不信,你明天抱着他哭说要吃糖,看他给你买不买。”
不等钱大吭声,酒幺先乐上了,“爸爸,真的吗,大伯真的是会给我们买糖,他会不会打我们啊,大伯好凶的,我们都怕他。”
“越怕越不能退缩,要找到办法压制他,看爸爸以前不也怕他吗,现在爸爸还怕吗?”
酒幺摇头,他爸爸不怕人,只怕没钱。
“是啊,爸爸也是在和大伯相处的过程中找到办法的,爸爸如果像钱大,有事闷在心里,恐怕早就被气死了吧。”唐知综佯装难过的低头,酒幺赶紧捧起他的脸安慰,“爸爸不难过,爸爸是最棒的,好多人都夸爸爸是好人。”
唐知综凑过去亲了酒幺一口,几兄弟还是酒幺嘴最甜。
钱大翻过身,睁着眼睛看他,唐知综指了指自己的脸,“钱大也想亲爸爸?”
没说完呢钱大就闭上了眼睛,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唐知综说他,“你别扭跟什么劲儿啊,亲一口咋滴了,我没嫌你吐我口水就不错了,钱大,以后有啥事和爸爸说,别闷着了,爸爸每天有很多事忙可能没法照顾你们的情绪,有啥事咱得交流沟通。”
酒幺点头,“对,要和爸爸说,爸爸是最厉害的。”
钱大重新睁开了眼睛,问唐知综,“爸爸不恨大伯吗?”
“恨有个屁用,况且亲兄弟没啥过不去的坎儿,就说你们三兄弟,如果将来权二和酒幺那么对你,你会恨他们吗?”也就小孩子才说恨,大人不说恨,只谈报复。
钱大想了很久,“他们不会那么做的。”
“几十年后的事儿谁说得清啊,爸爸还想和你说的是,哪怕有天权二和酒幺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自己恨就罢了,千万不要把恨传给后代,那是很痛苦的事儿,爸爸希望你们永远开开心心的,不要想不开心的事儿,有什么事都爸爸扛着,爸爸是大人,知道怎么处理。”
说着说着又煽情了,明显看到钱大眼睛湿润了,“爸爸...”
“爸爸在,说吧。”
钱大吸了吸鼻涕,“如果有天你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活不下去了,不要抛下我们。”
直到现在,钱大总算能把埋在心里的事儿说出来了,年前,唐知综带他们去河边,他知道是干什么的,那会他不想死,现在听了唐知综的话,觉得死在一块也是好事。
唐知综又被震惊了一把,笑呵呵说道,“爸爸有啥重担啊,啥负担都没有,你想说年前爸爸去河边是想跳河自杀对不对,钱大你是不是想多了,冬天水面结冰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吗,爸爸要死直接用扯绳子上吊不更省事,还得冒着严寒跑到河边做个冻死鬼哦。”
钱大不说话,黑漆漆的眼神泛着晶莹的光,“爸爸。”
“好了,睡吧,今后有啥事和爸爸说。”
妈的,酒鬼怎么生出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的,会不会不是亲生的啊,钱大比他小时候早熟太多了,没天理啊。
经过这天晚上谈心,父子两亲热了很多,唐知综喊钱大多出去和村里的同龄孩子玩,别天天忙着去山里捡柴,柴是捡不完的,多和同龄人接触有益身心健康,他真怕钱大心思青春期早恋被女孩抛弃一绝不正得个抑郁症啥的,这年头有没有药物治疗抑郁症他都不知道呢,即使有,得花多少钱啊。
况且他好不容易把他们养大成人希望自己坐享其成过上好日子,结果还得往里砸钱,他亏不亏啊。
为了钱大的心理健康,唐知综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