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灿英是高考结束后回来的, 为的就是不想看到唐知综全家,唐知综在公社任职, 高考结束没理由继续待着, 而冯灿英在娘家也住腻了,娘家侄子结了婚,媳妇心思多, 见天的想把娘家兄弟往城里送,让樊文忠在单位给他们找个工作, 冯灿英烦不胜烦,她们也不想想, 樊文忠真要那么好说话, 冯家人不得全弄到城里去了啊。
事实并没有,冯家人仍住在乡下, 顶多条件好点,比城里就差远了。
她们天天在耳朵边念叨, 冯灿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眼看高考结束两天,她赶紧找借口回了家,哪晓得,家里热热闹闹的, 跟过年走亲戚似的。
令冯灿英冒火的是, 客厅里的人她根本不认识,男男女女席地而坐,手里捧着试卷交头接耳, 硬是把客厅弄得乱七八糟的,冯灿英快疯了,抓狂的扔了箱子,怒吼,“唐知综...”
声音尖锐,客厅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地上坐着的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眨眨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认识冯灿英,继续聊,“数学第四道题考的什么来着,我问题和答案都忘了,你给我看看那张数学试卷啊。”
“最后道题你怎么做的,太难了,我直接没做。”
“历史试卷呢,其中有道题问辛亥革命的影响,我都没复习到那,直接乱答的。”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没人搭理冯灿英半句,考试结束他们已经在旅馆和其他人对过答案了,但很多题的答案不统一,根本不知道谁说的是正确答案,今天在广场碰到唐知综,他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不知谁又聊到考试题,于是又热火朝天的对起答案来。
地上坐满了人,下脚的地都没有,冯灿英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咬牙切齿的喊唐知综。
“喊啥呢,姐夫和陆叔出去买菜了。”厨房里,守着烧开水的樊刚满脸不耐烦地探出半边身子,嘴里小声嘟哝,“回来就回来呗。”又刚回来就凶巴巴的找唐知综麻烦,樊刚真不懂唐知综哪儿得罪他妈了,唐知综外冷内热,相处久了,就知道他是个特别好的人,为人热心,爱乐于助人,就说他处对象这件事,刚开始和冯灿英透露点那个意思,冯灿英当即骂他不务正业,又骂他对象是狐狸精,看上他家的钱云云,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只有唐知综支持他谈恋爱,事实证明,唐知综没害他,他过得很开心,而且多亏他对象爸爸给他补课,要不然根本考不了多好。
虽说眼下考试成绩没出来,但樊刚有把握自己能考上大学。
真要听冯灿英的话和人家掰了,心情受到影响无心学习不说,更找不着人帮自己补课,由此可见,冯灿英的眼界过于狭隘,针对唐知综也是她小人之心作怪。
他睨了冯灿英两眼,继续盯着锅里的水,等水沸腾后,他熄灭炭炉里的火,拿出碗柜里的碗,又拿出准备好的茶叶,给客人们泡茶,冯灿英愣了会,看到的就是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儿子乐呵的给别人端茶倒水,冯灿英怒火攻心,“小刚,你干啥呢?”
“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啊。”樊刚觉得冯灿英是越来越不懂礼貌了,来者是客,这些又都是唐知综学校的老师,给他们泡茶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有什么好值得大呼小叫的啊。
冯灿英气得直跺脚,踢开脚边的试卷,垫着脚赶紧上楼,问樊刚,“唐知综呢,他人呢。”
“出去买菜了。”樊刚冷冷的回了句,请老师们去沙发上坐,然而都不乐意,说他们在旅馆住了几天没洗澡,害怕弄脏沙发,樊刚不好再劝,只得蹲着陪他们看试卷,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书店就有卖高考试卷的,好多考生都买了,太想知道自己成绩如何,精力好的直接重新做了遍请人看看准不准确,樊刚是读完整个高中的,和高考无缝衔接,他懂的知识要比丢了书本几年的知青们多,他扫了眼试卷,能肯定的题都直接说答案,惹来其他人嗷嗷大叫,“你怎么算出来的,我听到有几个人说的答案也是这个。”
樊刚就拿笔算给他们看。
而楼梯上的冯灿英像个外人,完全插不进去话的那种,她愤愤不平的回到房间,房间里乱糟糟的,樊文忠的脏衣服脏裤子哪儿都是,冯灿英刚坐下就闻到股脚臭味,低头看,是樊文忠的袜子,冯灿英烦躁的踢开,随后坐到床边,待心情平静点了再慢慢收拾屋子,樊文忠不会做家务,她走了这么久,梳妆台上已经落了层灰,她不想下楼,直接拿干毛巾擦了擦,到擦衣柜时,鬼使神差的,她打开衣柜门看向带锁的抽屉,冯灿英不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抽屉有多少钱她从来没细数过,家里每个月开销多大也从不细算,因为她有钱,不缺钱,只管往外花就是了。
此刻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想数数抽屉里的钱,于是拿钥匙打开锁,轻轻拉出抽屉。
只见满满当当的钱就剩下两沓在那,存折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惊叫声,只感觉胸口喘不过气,身体直直躺了下去。
冯灿英晕倒还是樊文忠发现的,他回家时间晚,吃过晚饭就上楼,推开门看冯灿英躺在衣柜边,身体冷冰冰的,以为人死了,吓得他双腿颤抖不止,惊恐万分的喊人,樊刚最先跑到门口,比起樊文忠的恐惧,他显得异常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