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朗也想到舅舅家那一地鸡毛。舅舅比他妈妈郝爱民小七岁,几乎是她给拉扯长大,以至于舅舅与他们家关系很亲密。
舅舅和舅妈结婚十三年了,吵吵闹闹了十三年,每次的争吵都是因为舅妈江小芳无节制地往娘家捣腾钱物。
撇开江家要了五百彩礼连一条被子都没有给闺女陪送,结婚时,亲朋好友随的份子钱被郝家老两口,给了郝学民。
郝学民当时是真想跟江小芳踏踏实实过日子,一点迟疑都没有,将整整三百块交给江小芳,还有他自己下井卖命的一千六百块工资。
每个月他也只留下十块钱的零钱,其余的几十块都交给媳妇儿。
江小芳长得秀美,家务和待人接物这些方面都还不错,除了她有点小气外,在郝家人看来,确实是很难得的好媳妇。
郝家人都待她亲热,事事想着她。
他们结婚半年的时候,郝学民的哥哥郝学年下井时出了事故,紧急送往医院要做手术救治。
虽然郝学年是工伤,单位给报销医疗费,但是当时他的情况危机,家里根本没有时间走流程,得先自家垫付。
做手术的费用不少,郝学民直接回家取钱,没想到在这时候江小芳死活不同意拿钱,直到郝学民气狠了甩出离婚的话来,她才哭哭啼啼说拿着钱给弟弟买房和工作了!
甚至结婚后郝学民给她的三百多块,也只剩下三十块……
当时郝学民就气炸了,但凡在井下干活的人,那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安全性差、工作枯燥还繁重,好在他们的工资还算不错。
七十年代,普通职工三十六块万岁的时候,他们能拿到六七十块。
如今郝学年出了事生死未卜,这个败家娘们却早将家底掏空,补贴了娘家。
郝学民把江小芳撵回娘家,又到工友那挨家挨户借钱,勉强凑齐了手术费!
光是这一次的事情,他们闹腾了好久,还是江小芳怀了孕,俩人关系才缓和,又有着郝家老两口压着,郝学民将人接了回来。
江小芳倒是安稳了些日子,只是郝学民发现家里人给她买的各种补品,又被她捣腾给了她妈,自个儿贫血差点保不住孩子!
江小芳也很清楚自己肚子里孩子的重要性,住了两星期院养好身体后,保证以后不再动他的工资,也不苛待自己。
而家里各种营养品,被郝老太太收着,也从根源上免去江小芳家贼的行为。
谁知道江小芳是不动郝学民的工资,按照他的要求,将家里每笔开销记下来。她却将自己的工资全部当做养老费,交给她妈,让他负责养家糊口。
郝学民对此深深无力,自从开启了长达十年纷争不断的婚姻,要不是有孩子,他早就跟江小芳离婚了!
人总要给自己留个后路,是以他有了偷偷赚外快攒私房钱的事情。
李明朗同情地拍拍郝学民的肩膀,“舅舅,自个儿挑选的媳妇儿,除了忍着还能怎么办?”
郝学民无奈地点点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记得时常给家里报个平安。”
“你妈那里有我呢。”
李明朗嘿嘿笑着:“还是小舅最好了,不与你说了,我得先走了……我们还得去市里取钱呢……”
说着他便冲郝学民挥挥手离开了。
昭阳煤矿的货车装满了煤炭,一辆接着一辆地驶往魔都,经过市里的时候,正好大家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来,加油顺带买点吃食在路上吃。
趁这个机会,莫浩然与李明朗便借了摩托车,前往市里取钱。
莫浩然取二十三万块,而李明朗除了替郝学民取五万六,自个儿还有三千块。
当他们拎着颇有重量的包出门的时候,莫浩然突然往一侧看去,见到街头有几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对方正不掩贪婪、嫉恨地瞧过来。
“明朗,那些人中有你认识的人吗?”他跨坐上摩托车,淡淡地问道。
李明朗看过去,低声念了句三字经,“完了,那人是我小舅的小舅子江兴旺,小名旺财!”
“怎么那么巧呐,我取钱被他看到,难保他不会多想,再琢磨出什么事情来。我怕我小舅会遭殃!”
“我小舅妈哪里都好,就是一遇到娘家的事情,跟中了邪一样,真的是她娘家妈说往西,她绝对不往东的。”
“我小舅妈的弟弟没房子没工作,她就把我小舅卖命钱都给拿出来了……”
李明朗不拿莫浩然当外人,话头一起,就忍不住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我舅也不是说,让我舅妈当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娘家不闻不问,可是他们组建了小家,得以小家为重点吧?”
“娘家一群人啥也不干,就等着他们喂养,亲爹亲娘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我外公说,这俩人怕是过不长,原来那么点感情,经过十来年的折腾,能剩下多少?”
“到时候又是一连串的官司呦,江家人不从我小舅身上啃下一块肉,绝对不让我小舅妈跟他离婚……”
莫浩然冷笑声,“我建议待会你就写一张欠条,当做这些钱是你欠你舅舅的,然后再由我给你当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