怼完人,徐安阳觉得神清气爽。
她大约能够理解他们的心理。在厂区中,但凡不在车间上班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优越感,他们不是学历不错,家里有些厉害的背景,就是有不错、被领导看中的技术。
宣传部里的人个个都能写能画,在厂区声望高,面子大,格外受人追捧。他们一个个清傲的很,当然为了能来这里,他们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可是如今她这个声名狼藉的人,却跟他们坐在一个办公室里。
他们心里能平衡?
不过他们不会正视自己排斥她的真正原因,只会打着尊重艺术、以厂区利益为重的幌子,等着捉她的小辫儿!
徐安阳就偏不如他们的意,反而要事事都力求之最。
她刚下楼就看到推着车子等自个儿的钟景同了。
徐安阳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很自然地递上自己的包。
钟景同接过来挂在车把上,再放到车筐里。
“我怎么发现钟同志的工作比我还清闲啊?我已经是卡着点下班了,”徐安阳跳上后座,拽着他的衣服,蹭了蹭他的背。
钟景同抓着她的手,环住自个儿的腰,低笑声:“一天上班八个小时,我认真上班了,对得起自己领的工资和奖金。”
“再说了,我是看着时间来办公楼送资料,理由很正当,所以早几分钟下班。”
徐安阳嗯嗯着,觉得自己也可以学学他,快下班的时候不管在哪里,都以回办公室为由,按时按点下班!
果然聪明的人,能正大光明谋便利。
俩人接了孩子去食堂吃饭。
钟景同拿着饭缸去打饭,而徐安阳牵着娃的手,按照往日的习惯寻了个角落的位置等着。
他们来的不算晚,这会儿车间下班铃声才想起来。
昌昌乖巧地坐着,吸吸鼻子,“妈妈,今天晚上食堂里的叔叔阿姨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徐安阳笑着摇头,这个她还真不知道,说起来她晚上也就在食堂吃过几次,每次都不一样。
平时她在徐家就啃菜团子,一半的野菜干和粗粮捏成的团子,啃一口在嘴里几乎不用咀嚼,自个儿便碎成渣渣。
她如果不喝汤,得伸长脖子才能咽下去。
“昌昌宝贝,你在幼儿园吃的什么?”
钟永昌掰着手一点点,从早饭就开始汇报:“去了幼儿园先洗手,吃的是白菜面条,一人两个鹌鹑蛋……”
幼儿园的伙食一般,但是对很多厂区外面的家庭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这会儿钟景同已经将饭菜给端过来了,胡萝卜鸡蛋菜饼、清炒豆腐丝、豆芽炖粉条肉沫,以及玉米粥。
钟景同看了眼徐安阳,“晚上不易吃太油腻的饭菜,容易不消化,咱们为了长肉也得兼顾健康……”
徐安阳捏着筷子瞪了他一眼,就好像她多迫不及待似的!
这会儿车间里的工人们才陆陆续续地端着饭缸进来。
“妈,那是我三姑不?我想吃粉条炒肉……”一个男孩儿的声音响起来。
“是你三姑,你想吃就去要啊,她一个当长辈的,还能真亏待你这个侄子?”女子笑着说。
那男孩儿果然跑过来,站在徐安阳跟前,头也不抬喊了句三姑,手里的筷子指指冲着一盘菜狠狠夹去。
徐安阳在桌子底下踢了钟景同一下。
钟景同立马将饭盒给端远了,还高声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乱跑?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是准备要吃百家饭吗?”
这话说的不客气,而且他神色惯常地清冷,吓得小男孩儿一哆嗦,扭头哇地哭着埋头在自家妈妈怀里。
徐大嫂笑着说:“三妹夫,这是安阳的侄子,徐佳梁,可不是什么别人家的孩子。”
“她三姑也真是的,只顾得吃饭了,都没看见佳梁吗?”
徐安阳最不爱跟这个面甜心苦的嫂子说话了。
以前她总是选择沉默,这会儿她巴巴看向男人。
被女人信任的目光瞧着,钟景同腰杆挺得更直了,“抱歉,我家媳妇儿现在没有娘家。”
“她早就将赡养费给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侄子要养?”
“难道这孩子没有爸妈?缺他这一口吃的?”
徐大嫂脸色一白,“三妹夫,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血缘关系哪能说断就断的?”
“三妹脾气执拗,喜欢钻牛角尖。家里没说不同意你们的亲事,之前三妹咬着牙关一点不透漏下乡的事情,我们着急,怕她一个人孤独终老,才到处张罗她的亲事……”
“这是什么年代了,她如果相亲不乐意,我们还真能捆了她?”
“这两天,爸妈在家里唉声叹气,晚上更是抹着泪睡不着觉,特别想三妹……说他们对得起家里每一个孩子,唯独亏待你,而家里最孝顺的也数你了……”
听听,这话说得多好,看热闹的人们纷纷点头,甚至还劝起来了,“对啊,徐三丫头,天底下对你最好的就是你爹娘了,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哪里有隔夜仇?”
“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就要跟娘家断关系……”
“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