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娘也认同老头子说的话,她也看出来了,那个搅家精要是拿不到那链子,肯定不带消停的。
可是,不管那搅家精怎么作,她也不愿意分这个家,一是舍不得儿子,二是舍不得她那条链子,儿子和链子都是她留着养老用的,哪舍得这就给那个死女人?
所以,就只能忍着这口恶气了,谁叫儿子怕媳妇,她又心疼儿子呢?
运了运气,霍大娘到底还是没敢过去跟儿媳妇打仗去,她烦躁地拿起扫地笤帚扫了两下地,又觉得扫不进去,就把笤帚往地下一摔,转身出了家门,上别人家串门子去了……
东屋,喜凤还在又哭又嚎地闹着,可不管她咋闹,哪怕爪子都挠到她男人脸上了,她男人还是那副没骨头的样子,说啥也不同意分家,就想猴猴在老宅子里,靠着他爹娘过日子,一辈子混吃等死。
喜凤闹累了,就躺在了炕上,一边抽嗒一边抱怨:
“我后悔了,我后死悔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没用的男人,一点囊气都没有……就凭我这长相,嫁个城里男人都绰绰有余,可我偏偏死心眼子,非得嫁了你,没成想,到头来却过这种日子……”
“霍长生,我跟你说,今天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给我跟你爹娘分家,要么我跟你离婚,你别想再跟我打马虎眼,今儿个你要是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就抱孩子回娘家,不跟你过了……”
霍长生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看着媳妇哭哭啼啼的样子,也觉得心烦,可是又不敢对她怎样。
他已经看出来了,他媳妇现在已经后悔嫁给他,后悔跟他过日子,后悔跟他生孩子了……
他要是再敢对她不好,万一她真的跑了,自己岂不是没媳妇了?
“凤儿,你别生气,我娘就我一个儿子,那条链子早晚是咱们的……”霍长生软软地说道。
喜凤转过脑袋,不是好眼睛地看他:“早晚?多早?多晚?你是不是打算等你娘死了再拿回那条链子?你个死心眼子的东西,你娘今年才五十岁,至少还有十年的活头,再等十年,我都成老婆子了,还要那金链子干啥?”
她的想法很简单,想现在就要出金链子,然后把金链子卖了,再进城买一套房子,变成城里人。
然后,再让霍长生在城里找个临时工的活干,给她挣工资花,那样的日子该多好呀?
可是,想法是好的,这个死人就是不同意,说啥也不同意。眼瞅着设想中的美好日子过不上了,她能不着急吗,都要气死了好不好?
“你娘也是的,交人活着时候不交非得等死了交,那条链子她还能带棺材里咋地?”喜凤尖着嗓子骂道。
这句刻薄恶毒的话,像一根利刺一样,钻进了西屋霍洪山的耳朵里,霍洪山听到那刻薄阴毒的声音,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哎,家门不幸呀,好容易找回了儿子,却是个没有骨头的!花大钱娶了个媳妇,却是个狠毒自私的,这日子,越过越没有奔头了呀!
霍长生听到媳妇的话,并没有觉得他媳妇说得有啥不对,反倒也在心里暗暗地怪他娘。
怪他娘把东西把得太死,怪他娘不能倾尽所有地为他奉献。
要是娘能把那条链子给他媳妇,他媳妇不就不能这么作了,他不就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吗?都那么大岁数了,何必死死地把着那点东西呢?
真像他媳妇说的,交人的时候不在活着的时候,非要等死了。
娘要是现在就把链子拿出来,他跟媳妇俩没准还能感激感激她。要是她非得把那条链子把到她死了再到他们手,到那时,他俩也不带感激她的了。
他的想法跟他媳妇大致相同,但却不完全一样。
他希望他娘能把那条链子拿出来给他媳妇,哄他媳妇别再作了。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媳妇一起进城去,因为按他媳妇的想法,他们要是进了城,他就得出去找工作当临时工去。
干活多累呀,他可不想干活,他就想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天天看着鱼塘过日子。
这样的日子多安逸多自在呀,还折腾啥呢?多累呀!
可是,看他媳妇这样,大概是不能让他安逸下去了。在他媳妇和这种安逸的日子之间,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只是,没等霍长生想明白到底怎么选择呢,他媳妇就替他做出选择了。
喜凤闹完的第二天,霍大爷霍大娘和霍长生都上工去了,就留下喜凤一个人在家,等晌午他们回来吃饭时,却发现喜凤不见了,孩子也没影儿了,应该是她抱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不光如此,她还把霍大娘的炕柜给撬开了,那条链子也被她拿跑了。
霍大娘一看孙子辈抱走了没觉得怎么着,但一看到链子被儿媳妇给偷走了,顿时炸了庙了。她哭天喊地地叫了起来,一会儿嚷嚷着要报警,一会儿嚷嚷着要上亲家母家的生产队儿告状去,还说要上公社找高书记评理去,反正就是不能便宜了那个贼媳妇!。
霍长生一看他媳妇偷了链子,顿时明白他媳妇昨天不是在吓唬他,是动真格的了,作到这一步了,看样子她是打算破釜沉舟,真不想跟爹娘一起过下去了。